一句话,惊了一屋子的人。
阮梨清软的眸底也同样满是惊讶,她怎么都没想过霍砚舟会选在这个时候,公开两人的关系。
但转念想想,这的确也是最好的时机,否则再来一次,又难免不是一次剑拔弩张,耗费心神。
冯莺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梨被霍砚舟牵着的手。
怎么可能?
一定不可能!
明婉珍眉头微蹙,眼底浮上隐隐的担忧。
阮梨……怎么会是阮梨?
只霍砚舟眸光淡定,看向霍靖诚,“阮霍两家相交多年,这桩婚事是父亲亲自定下的,如今我和阮梨有这样的缘分,您也可以告慰老友在天之灵。”
这话说得冠冕,却是实打实给了霍靖诚一个台阶,否则退婚的事情真的传出去,又难免被有心人说成霍家凉薄,不念旧情。
霍靖诚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霍家的名声。
但这于霍靖诚而言,也是个哑巴亏。那可是霍家女主人的位置,多少人看着盼着念着,竟就这样被轻飘飘地送了出去。
霍靖诚其实被人问过:您既然这么喜欢阮梨,怎么不干脆让她嫁给砚舟?
他说:阮家丫头是个好孩子,配明朗尚可,嫁给砚舟……还是差了些。
眼下,霍靖诚点点头,一双老眼依然清明,他看向霍砚舟,看这个最让他得意的儿子,如今是怎么一步步将他算计进去,利用得彻彻底底。
他如今要是不同意,便是不顾家族声誉、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的宵小之辈。
“好,好得很啊。”
霍靖诚朗笑,“原以为我和梨梨没有了这份亲缘,却不想老天爷还是厚爱我这个糟老头子的,顺了我这份心意。”
霍靖诚不住地点头,“他年我见了旧友,倒也不必再羞愧自责。好啊……好。”
接连的好,却未必是真的好。
阮梨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只觉得眼前的霍靖诚格外陌生,和她曾经眼中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判若两人。
霍砚舟已经把要说的都说完了,他从不过多解释,字面之下的意思,听得懂的人自会揣摩清楚,听不懂的——自然也就不必懂了。
霍家许多人当然都听懂了。
于外,婚约一事依然作数。原本就没有说一定要谁来履行约定,阮家只有阮梨这一个女儿,而霍家如今承了这份婚约的人是霍砚舟,联姻之事对外便是从未变过。
于内,从今往后阮梨就是霍家的女主人,霍砚舟将她堂堂正正介绍给了霍家所有人,霍靖诚也亲口认下了这个儿媳。
于道义,婚约未变,两家交好的情谊未变,霍靖诚没有因为袒护自家人而悔婚,霍家的名声,他自己的名声,完好无损。
于情理,霍明朗有错在先,冯莺退婚在后。阮梨和霍砚舟女未嫁男未婚,当然可以在一起。更何况整件事阮梨无辜被牵累,又受了那么多委屈,旁人还要说什么?
难怪霍靖
诚一连说了那么多个“好”
字。
的确是算无遗策的好筹谋。
但也有人不懂,比如冯莺。
冯莺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阮梨怎么就成了霍家的女主人,成了……她再也无法轻视和苛责的人,甚至往后逢年过节,她还要在她面前时时讲礼数,刻意赔笑,事实周到。
“二嫂。”
霍静跷着腿,脆生生的一声,“现在,你可以和梨子道歉了吗?梨子受得起了吗?”
冯莺僵硬的身体发颤,不甘又愤恨。
可不管她有多不甘,多愤恨,她都得罪不起霍家的女主人。
“抱歉。”
极快的两个字。
霍静手掌撑在耳朵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
冯莺咽下心口的怒意,看向阮梨,一口银牙暗暗咬着,却还是要规规矩矩开口:“从前是我口无遮拦,还请你多见谅。”
有霍砚舟给阮梨撑腰,冯莺再心高气傲也得低头。
阮梨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累。霍砚舟察觉她的异样,牵着她的手起身,对面的霍静一瞬会意,随即笑嘻嘻站起来,“梨子,我前段时间出去采风拍到不少好东西,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就在我车上。”
一屋子人静默,怎么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霍静挂着笑,“真的是好东西,我蹲了大半个月呢。”
阮梨看向霍砚舟,霍砚舟冲她颔首。霍静已经走过来,不管不顾抓着她的手臂,“走啦,别黏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