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本就是最厭學的時候,又臨近中午,大家早已飢腸轆轆、無心學習,心思不是飛向了食堂就是飛回了家。距離下課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已經有人暗戳戳地收拾好了書包,腿也從課桌下伸了出去,準備一打下課鈴就沖。
李葵一和方知曉約好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饒記酸辣粉」。
十二班周一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也就意味著這邊打下課鈴,那邊十二班的學生立刻就能奔出校門。「饒記酸辣粉」平時人非常多,根本搶不到位子,今天可以說是天賜良機。
下課鈴響,校園依然安靜了十來秒,然後突然沸騰起來。
李葵一照常收拾書包,和周方華說了再見,隨著大波的學生人潮湧出教學樓。
因為方知曉在等她,所以她的步子邁得有些快。
經過籃球場時,卻見那裡里里外外圍了幾層人牆,並且有越來越多的學生被熱鬧吸引,開始往人堆里湊。
李葵一也好奇地走上前去,踮起腳尖努力向裡面望了望——哦,原來只是有人在打籃球。
她一眼看到其中一人是賀游原。不得不說,他在人群中真的帥得很顯眼,即便和大家一樣都穿校服,也更恣意清爽,左躲右閃之間,流暢的身體線條在衣衫下時隱時現。忽然,他轉身一個假動作騙過對手,再次轉身輕輕一躍,籃球划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應聲入筐。
「哇!」周圍的女生興奮地拍手歡呼,也有圍觀的男生不屑一顧:「切,瞎激動什麼,這我也能啊。」
李葵一不懂籃球,對籃球也不感興,只覺得賀游原帥是很帥,但是不長記性——他居然還敢帶眼鏡打籃球。算了,不管他了,方知曉還在酸辣粉店裡等著她,她可不能在這多耽誤時間。不料,就在她收回視線時,她突然發現自己班裡的體育委員也混在球員里,攔人攔得正歡。
一班的體育委員叫周策,長得高,皮膚黑,寸頭,屬於那種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個體育委員的長相。
可是一班不是剛剛才放學麼?他怎麼這麼快就加入隊伍了?他有分身術?
李葵一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結果這一看不要緊,她猛然發現方知曉正和另一個姑娘半側著身子抱在一起,看到進球後興奮得直蹦躂,就在人牆最裡面一層。
她瞪圓了眼睛,視線越過許多人的頭頂,努力確定那人是方知曉。
就是方知曉。
怔愣愣地看了她們幾秒,她們仍親密地貼在一起。
踮起的腳緩緩落下,她退出人群半步。
她該不該去把她抓過來,問她:「你為什麼不去酸辣粉店占位子?」
或是問她:「你為什麼要和別人抱在一起?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所以忘記和我的約定了,是嗎?」
她轉身離開人群。
獨自一人去了「饒記酸辣粉」店,那裡果然已經人滿為患。她就站在店門前一棵小樹下靜靜地等,抬起手腕看看手錶,現在是十二點十三分——那就等到十二點二十好了,如果方知曉在這之前趕來的話,她就原諒她。
第12章插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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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葵一從小就會「自欺欺人」這一套。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日她放學回來,看到二叔家的堂弟正抱著旺旺大禮包在吃。見她過來,堂弟急忙把旺旺大禮包藏到身後,嘴巴也緊閉一動不動。當時堂弟四歲,是個只知道吃的小胖子,沒什麼鬼心眼,李葵一知道,肯定是奶奶跟他說的:偷偷吃,別讓你姐看見。
她看著他身後漏出的喜慶的紅色包裝袋的一角,心裡暗嗤一聲,然後故意走到奶奶跟前,撂下一句:「藏什麼藏,誰稀罕似的。」
就像是一隻蚌,吞了一粒沙,明明硌得生疼,卻偏要分泌出珍珠質將其一層層裹住,然後騙自己說這是珍珠。
升入初中後,方知曉抱著一堆零食圍在她身邊,問她吃不吃薯片,吃不吃巧克力,吃不吃浪味仙。她搖搖頭,儼然一個成熟小大人的樣子:「我從小就不愛吃這些。」
她說這話時,十分篤定,連她自己都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她早已忘記沙子的存在,誤以為珍珠就是生長於自己血肉的一部分。
所以,當今天這種情況出現時,她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想要放棄。
放棄這段友情。
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這幾乎是出於她的本能——你後退了一步,我就想要後退九十九步,然後我就可以安慰自己:你沒有傷害到我,是我主動放棄了你。
她又開始一層一層地包裹、打磨那粒沙子了。
十二點二十分了,方知曉沒有來。
要是方知曉是她的仇人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去把她抓過來,然後痛快地暴打她一頓,就像初一開學時,她被那個黃毛騷擾,在她重系好小背心的系帶後,她拎起手中的書,直直地打向他的腦袋,「啪」地一聲,蓋住了教室里所有的吵嚷。
可是她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想到這裡,李葵一握緊手指,心有忿忿:既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我就勉強再給你五分鐘時間,只有五分鐘,最後五分鐘。
如果你不來,就真的無法挽回我了。
她繼續站在那顆樹下。正午陽光很大,小小的樹冠帶來不了太多陰涼,汗濕的劉海兒像心臟一樣打起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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