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照,亭台金碧,與湖光山水倒映,如金鏡初開,火珠孕世。
原本正與友人在湖邊談笑風生的陳閒,不經意瞥見岸邊的魏樅先是一愣,抬眼又瞧見遠處畫舫上立著的婀娜身影,忽覺雷擊,恍神之間立即躲到了遠處的閣樓之後。
魏樅顯然是認出了畫舫上的女子,怎麼會這般巧,他心急如焚,狠狠敲了下腦門,他竟然忘記事先打聽魏樅的行蹤。
眼下他得趕緊告訴永嘉,免得二人正面相撞,到時魏樅萬一發了瘋,他便是十張嘴巴也說不清。
他快快到了岸邊,命人舉旗在岸邊奮力搖晃。
早已將消息打探的七七八八的蘇枳正欲回去,就瞧見岸上不斷揮舞的旗幟,她有些疑惑,但還是讓艄公將畫舫朝著對岸開去。
蘇枳剛下船就瞧見陳閒滿臉焦急,未及細說便被他拉著往竹林深入跑。
「怎麼了?」
陳閒氣不打一處來,氣吼吼道:「我瞧見魏樅了,他此時八成在往這邊趕,你趕快離開這裡。」
「什麼?」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倉皇回到張望。
「別看了,快走。」陳閒拉著她預備抄小道藏入閣樓中,她也顧不得其他,跟著陳閒踉踉蹌蹌的跑走。
同色的鵝卵石小徑,通入幽篁深處,三轉五轉,早已失了方向。
未免惹人非議,陳閒將她藏好之後便從另一方向離開,試圖吸引魏樅的注意力。
蘇枳心跳如鼓,藏於怪石後,樹起耳朵聆聽周圍的聲音,但因太過緊張,只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倏忽,有極輕的腳步聲向此處尋來。
她不由縮了縮身子,讓自己整個人嵌入兩塊怪石相依的狹小空間內。
蘇枳屏住呼吸,生怕泄露一絲一毫聲息被他發現。
腳步聲漸漸緩了下來,近乎於靜止,四周陷入詭異的寂靜中,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在耳畔不斷放大。
驀地,一陣劇烈的檐鈴叮咚聲響打破了寂靜,受到驚嚇的蘇枳一口氣息泄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心突突地跳,她死死抓住凸起的一起岩石。
腳步聲停在了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她整個心都被提了起來,她不能被魏樅發現,如果他知道自己騙了他,還不定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兒。
「將軍!魏將軍您原來在這兒。」
忽然一道兒男子的聲音響起,那人快步走到魏樅身旁,急聲道:「魏小娘子落水了,您快去看看……」
一瞬的靜滯後,魏樅道:「帶我去瞧瞧。」
伴隨著說話聲漸行漸遠,蘇枳方才虛脫般癱坐在地。
當初設計自己以那般悽慘的方式死在他面前便是做了日後再不想見的打算,況且這三年來魏樅找她已找得發了魔怔。
便是她自己都害怕魏樅發現真相會不會親手掐死她,尤其這兩日她幾乎夜夜夢見魏樅掐著她脖子,質問她為何欺騙他。
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難以面對。年少時她用了莫大的勇氣生出孤注一擲的決絕,遠赴靈州去奔赴一場看不到希望的相遇,如今重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伴隨著所有名譽與權力的回歸,更大的牽絆與責任將她牢牢束縛,她再也沒有與他重逢的勇氣。
檐牙下檐鈴迎風叮噹作響,她勉強撐起身子,直起腰的瞬間生出劇烈的疼痛,她偏過頭才發覺後面衣衫不知何時被劃破,嶙峋的怪石擦傷了她的腰背,此時只覺疼痛難忍。
陳閒尋來時,見她面色蒼白,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誰落水了?」她扶著腰輕聲道。
「魏家三娘子,人已經救起來了,你不必擔憂。」
蘇枳鬆了口氣,在婢女的攙扶下就近入了飛仙閣休憩。
被救上岸的魏紫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岸邊草地上,魏樅立即脫下自己外衫蓋在妹妹身上,俯身將人打橫抱起徑直朝府外行去。
大長公主身邊的女使緊隨在旁,急聲道:「將軍不妨將小娘子送入暖香閣,奴婢這就讓人準備香湯為小娘子沐浴。」
魏樅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她冷冷道:「不必了。」
「現下已入秋,小娘子身著濕衣,萬一受了寒該如何是好?」
聞言,魏樅有些遲疑,不由慢下了腳步,垂眸看向懷中的魏紫。
少女一張臉慘白,濕漉漉的黑髮垂在鬢邊,她咬著唇抽泣道:「阿兄,我想回家。」
她說著眼淚撲簌簌落下,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魏樅便不再搭理女使,抱著自家妹妹快步向馬車走去。
路上魏樅向婢子詢問緣由,婢子瞧了一眼馬車,壓低了聲音道:「禮部尚書家的小娘子嘲笑咱們娘子行止粗鄙,三娘子氣不過便與她吵了起來,不知怎麼就動了手,不甚摔入湖中。」
怒意湧上眉梢,魏樅冷笑一聲,真是仗著他魏家好欺負麼?
一路護送魏紫回到家中,他又縱馬朝著皇宮方向行去。行到半路,衛延匆匆跟上,道:「永嘉郡主的馬車已至朱雀街。」
魏樅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掉轉馬頭朝著偏僻的窄巷行去。
風呼嘯著擦過耳跡,燈火漸次亮起。一輛朱紅錦帷,絡帶飄飄的翟車駛過朱雀大街,魏樅壓低身子縱馬追上擋在了馬車前。
「吁——」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的馬兒嘶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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