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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頁(第1页)

魏騫不由笑道:「她是晉王之女,當今陛下的胞妹。說起來你們以前見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魏樅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見過這位郡主,搖了搖頭道:「不記得了。」

見他絲毫不記得,魏騫便也未曾再提起,只笑道:「此番你尚欠她一個人情,改日由你嫂嫂出面登門拜謝。」

魏樅「嗯」了一聲,對此事並不太上心,他心中還記掛著另外一樁事。

反倒是魏騫憂心忡忡,「明日朝堂之上你準備如何應對?」

陛下手諭之事自是不能公之於眾,但有羅支王子作證突厥詐降之實,魏樅只要咬死這點,朝臣也拿他沒辦法。

唯恐程戈從中作梗,魏樅此番論功行賞怕是又要大打折扣。

二人閒話之時,忽然家僕來報,言稱有人執大長公主府拜帖來訪。

魏樅心念微動,心知拜帖與明日之事有關,忙管家將人請至書房。

因此次北征突厥大獲全勝,梁帝龍心大悅,罷朝三日,於麟德殿宴饗功臣。此次大戰之功程戈居,魏樅居次,將相等遞次列座。

宮人手埲佳肴妙饌魚貫而入,身著彩衣伶人翩翩起舞。

梁帝心中暢快與群臣對飲,目光掃過殿內,卻見自己下坐著程戈、姚崇等人,目光再次逡巡而過,仍舊不見魏樅的身影。

他不禁蹙眉問道:「魏樅人在何處?」

眾人噤若寒蟬,侍奉在側的內侍總管劉全,呵腰低聲道:「魏將軍人在殿外。」

梁帝李贇問道:「他為何不進來?」

不等內監回答,姚崇便上前答道:「啟稟陛下,魏將軍自知有罪,無顏面聖。」

李贇放下酒樽,漫不經心道:「他有何罪?」

御史中丞丁荃早就按奈不住,聽梁帝問起此事,連忙上前奏道:「前有大谷一役,魏樅貪功冒進,至數千軍士枉死,後又違逆聖命,趁迎降之際擅自出兵,陷陛下於不義。」

翰林學士王靖幽幽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便是驍勇如程大tz將軍,也未嘗沒有敗績,更何況突厥本就是詐降。」

丁荃冷聲詰道:「既是詐降為何不見他上書嚴明真相,以待聖裁。以臣之見,魏樅此人伐恩恃貴,狂悖乖謬,屢屢抗命,目中無君,實不堪為將。臣湊請陛下,褫奪魏樅之權。」

突厥甫滅,御史中丞便發難,這便要收回軍權,卸磨殺驢了。

然而這還沒完,御史大夫溫博亦慨然上前,道:「臣聽聞魏樅每有戰事便縱軍沿途擄掠,此次大敗突厥,其珍物被擄掠俱盡。此舉與強盜何異?魏樅御軍無方,臣懇請陛下秉公執法,以儆效尤!」

溫博此言一出,滿朝譁然,但與文人不同,凡是帶過兵的武將都知魏樅為何會縱容手下士兵擄掠突厥財物。

當初大長公主提拔魏樅做了通漠道行軍總管,兼程戈屬下長史,但他的勛階並沒有與北路軍主帥相匹配,這便出現了尷尬一幕,他年歲輕,勛階甚至比不得手下副將,因此許多將領表面恭敬,實則並未將他放在眼中。

所傳軍令也難以執行,尤其此次手下的這些將軍也並非魏家軍嫡系,用起來也不甚趁手,魏樅想要在短時間內俘獲軍心就必得用非常手段,縱容手下劫掠突厥財物,既可滿足士兵私慾,又可激起全軍士氣,更重要的是這些士兵會認為只有跟著魏將軍才有這般待遇,因而對他很是崇敬。

而大谷一役更是程戈為他事先備下的埋骨之地,他藉機密軍情為由,要魏樅率兩千騎兵誘敵在前,只准敗,不准勝。明面上是誘敵深入,而程戈自己則率主力軍好去挑敵,然而待魏樅一路誘敵至大谷方才發覺,前後皆有突厥兵埋伏,此役兩千騎兵盡數折損,若非臨行前他暗自與宋訓傳了消息,宋訓知他遇險,暗自派人前來營救,他怕是就此埋骨他鄉。

當日程戈傳達軍令之時,帳中除了他俱是程戈的心腹,沒有人會為他作證。而魏樅也因大谷之戰成了貪功冒進,致使將士枉死的投機將軍。

九死一生回到營地的魏樅卻等來了程戈的軍法處置,若非姚崇、徐維昌為他求情,他怕是當日便坐上囚車回了京城。

自那日後他便改變了作戰策略,為了儘快振奮軍心,他不再試圖以魏將軍的軍紀要求手下,選擇以傲慢冷漠的態度,狼性的手段激發軍隊的鬥志,每與大勝便任由手下入城搶劫,士兵們的士氣也一日日高漲,對他更是敬若神明。

魏樅也因此在極短時間內訓練出一支虎狼之師。

梁帝聽聞此事,雖是震驚,但與滅掉突厥的功業比起來,這些瑕疵反而成為讓帝王放下戒心的優點。

但他面上仍是故作怒意,冷叱道:「將魏樅帶上殿來,朕親自問審。」

俄頃,內侍通傳之聲響徹大殿之外。

夕陽一抹餘暉斜斜打在宮牆內苑的雕金紅木漆柱上,逆著金光的青年跣足踏入漢白玉地磚之上,光影在他身上流轉,一道道兒目光落在青年裸露的肌膚之上。

青年健碩的肌膚上遍布疤痕,一道道兒的、舊的,長的、短的傷痕,箭傷、槍傷、刀傷……宛如蜈蚣一般爬滿整個身軀。

他沐浴著夕陽餘暉,身側是身著彩衣的美貌伶人,裸、露在彩衣之外的肌膚凝脂如玉,與那殿中的青年形成鮮明對比。

四周陷入詭異的靜謐,不少人都被那猙獰的疤痕嚇得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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