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曲起的膝盖,将脸埋入双臂间,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得太厉害。
她不懂。
谁都不懂。
他不娶她,他娶了其他的女子。
父皇居然同意他娶其他的女子。
那她是不是……再没有任何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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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朝露宫的冷清,温府自然是熙来攘往,喜气冲冲。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温凝没有娘,温庭春早早通知老家一位舅母上京,专为温凝梳头。
这都是她第三次嫁人了,又明知是走过场,做给外人看的“成亲”
,温凝心中本没什么波澜,可梳头时从镜子里瞥见温庭春在偷偷抹眼泪,突然眼圈就红了。
上辈子也是如此。
他盼着她嫁,又舍不得她嫁,望着她嫁个好人家,又担心她嫁过去过得并不如意。
所以嫁入沈家后,不管他谴人来问过多少次,她都说她过得很好,很开心,对菱兰也一再叮嘱,不可说漏半句嘴。
大胤没有哭嫁的婚俗,温凝竭力才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弄花妆,可温阑背她上花轿时,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阿凝,在国公府比不得在家中,若受了什么委屈你一定记得找大哥,他裴宥要是敢欺负你,管他国公府国母府,大哥绝饶不了他!大哥……”
温阑哽住,温凝就感觉自己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上,落上温热的濡湿。
“大哥如今看明白了,大哥会尽心公务,好好做官,将来做个大官,做你的靠山……”
温阑哽咽着,温凝也再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知道是假的,可他们不知道啊。
她多活了一辈子,可在他们眼里,她是第一次出嫁,是第一次走出那个对她呵护备至的温府。
他们有多爱她,今日有多欣喜,随之也有多少担忧。
温凝只觉得上辈子嫁沈晋时她都没有哭得这样厉害过。
那时她是欢欣雀跃的,温家与沈家几十年的交情,无论是温庭春还是两个哥哥,也都没有今日这样多的担忧。
他们和她一样,从不曾料到,沈家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火坑。
都怪裴宥。
想什么主意不好,非要弄什么假成亲!
害得爹爹哭了,大哥哭了,她也跟着哭一场。
她一直盖着盖头,瞧不见温祁,不知他那个性子,会不会也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一场。
在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围着长安街绕到第三圈的时候,温凝的眼泪才堪堪停下来。
诚如温阑所说,这辈子裴宥再敢欺负她,她定饶不了他!
于是当花轿在一片喧闹声中停下,喜娘在她的花轿前唱了一连串地祝词,继而一只素白的手掀开轿帘,欲要扶她下轿时,也不知是想到前几日那场梦里被绑着手脚的自己,还是想到刚刚掉的眼泪,温凝躬身垂间,看着眼底那双绣着红色福文的皂靴,一脚就踩了上去。
还用力打了个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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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嫁一娶,一个是嫁女儿,一个是娶新妇,到底是不一样。
裴宥今日穿一身红色的喜服。
若说平日的他看起来清冷孤高,出尘得像是可望不可即的仙,今日便像是染上了凡尘俗念的妖。
艳冶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高骑马上,领着迎亲队伍,照着制式绕京城三圈,竟未觉无趣,只频频想起梦中的场景。
同样的迎亲,同样的喜乐冲天。
但迎亲的队伍不同,花轿不同,虽说里头的新娘大抵也是不同的,可他也不再是看客。
如此想来,心中倒添了几分快意。
不管那些因因果果,也不论到底是何原因他偏要娶温凝,能叫他畅快舒意,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