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朱颜俯下身将正在缓缓倒下的花束扶正,然后她直起身,回答的却是邢瑶的第一个问题。
“我去英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我们以后不用联系了。”
邢瑶一怔,却见朱颜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她高举手挥了挥,似乎是在向肮脏的过去告别。
正当她想叫住朱颜时,忽然,一辆黑车在柳城河岸边停下,后车门一开,胸口绑着炸弹的祁天阳咕噜噜滚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
包括邢瑶。
祁天阳浑身都是血,耳朵上挂着耳机,西装上脏污片片,狼狈不已,胸口长方形的炸弹显示屏上巨大的红色数字跳动,看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祁天阳?”
邢瑶一惊,想扶又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喊他。
谁知祁天阳竟然暴躁无比骂了她:“你给我闭嘴!别吵我!”
岸边无数目光凝视在自己身上,有人开始拍照,有人指指点点,祁天阳如坐针毡。
可他不得不照做,没人知道他有多怕,心跳猛烈的起伏仿佛都能将炸弹的倒计时加快,他极力克制恐慌,缓慢挪动脚步朝岸边走去。
如果问祁天阳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后来在监狱里等待死刑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早知道直接逃走好了,哪怕成为通缉犯,也不该留在威尔市。
假如他没有好奇怀南是不是热心姐,没有急着想要立功,没有对自由未来还有一丝奢望的话,他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最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了那可怕的女人!
胸膛上绑着可以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倒计时发出的滴滴滴声让祁天阳神经紧绷,冷汗也沾湿衣服,他哆嗦着,脚步不停。
直到找到了花簇中史雁柔的遗照,照片好像是庄昕芸提供的,笑容如春风和睦,当他凝视,那双水汪汪的笑眼仿佛也朝自己看了过来。
他狠狠打了个冷颤,猛地跪到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往地上磕去。
“我叫祁天阳!”
“邮轮那夜,我们六个人都玩弄了她!顾骁从房间出去后,是我进去掐死了她!我是个变态!”
“我是凶手!”
声嘶力竭的三声自曝式高呼,伴随着三个响头,宛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其实至今为止热心姐放出的所有消息只是表明了史雁柔已经去世,所收拾的人都是加害者,凶手还未暴露。
结果现在凶手玩自曝?瞧那炸弹就知道是被威逼的了!
邢瑶都震惊到失了声,怎么也不敢相信最终凶手居然会是祁天阳,之前她还在猜是顾骁呢!
祁天阳成为视线中心并没有很高兴,他说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小声哀求:“可以放过我了吗?求你,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树下停下后就开走的黑车里,怀玥耳麦中传来这样一句惨兮兮的求饶。
她漠然一笑,冷漠启唇:“你很煎熬?那就对了。”
倒计时有十分钟,就得磕十分钟的头,这样做不是觉得他会有所觉悟,单纯是让所有人唾弃他罢了。
行恶者永远不可能有觉悟,死亡对他们来说也是最轻松的事,唯独低贱入尘埃,唯独人人看他的眼光充满厌弃,他们才会感到痛苦。
就像祁天阳这种人,本就天生阴郁看不得别人纯净高尚,往日里他享受着优越家世的光环,越是故作姿态便越是自卑,外界的厌恶目光和史雁柔的镇定自若都是能让他发疯的东西。
所以……怀玥心平气和地命令:“继续。”
“不然我立刻引爆炸弹,我说到做到。”
话落,耳麦中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愈发沉重,她耐心等待着,没一会,只见不远处的祁天阳麻木重复着刚才的话,麻木地往地上磕去。
磕头声响亮,呼号声音愈发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