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转过念头一想,这客官看都没看就点名要这酒水,应当也是尝过的。
“放心,我喝得惯。”
李尺自知怎么一回事。
这「胡松露」是用胡松的嫩树枝和枯黄叶酿造的,水还得是每个晨头的露水,要一年才能酿一茬,起味儿也得要一年的功夫,这一年里,那些个高粱稻米都变了味儿,露水也大多起酸,再加上这枝叶的甘苦味儿。
喜欢的人是真爱喝,不喜欢的人,就是闻一下都反胃。
李尺在袖口摸出来一只用黑线刺着鸟绣的荷包,他取出一两纹银放在台上,一手各抱着两坛酒,边往回走边嘱咐道“甭找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桌边就剩下孙老头和墨云汐对坐着,两个人相谈甚欢,宋人凤似乎先行离开了,“完了……坐不到一起去了啊……”
李尺心想着叹了口气。
“过来啊!愣什么呢?”
墨云汐注意到了他,走过去帮他接下两坛酒,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轻声道,“我跟老爷子解释完你为什么会和宋姑娘一起来了,我把该瞒的事情都瞒下去了,言多必失,老爷子不问的话,你就别再提了。”
李尺傻笑了两声,跟在她后面走过去,目光一直落在墨云汐的侧颜,脚下的路都没仔细看。
“石子!”
话音刚传入李尺耳中,脚尖就硌在了石子上,一个踉跄摔出去,两坛子酒都被脱了手。
“没个正形啊。”
孙老头五指扣住一坛酒的坛口,另一坛酒被他用拐杖接住,身子可是矫健,真不愧他还有些朝气。
李尺掸着土尘起身,拿过他拐杖上的「胡松露」继续抱在怀里,打道“我这道骨好用吧?”
缄默良久……
“还行。”
孙老头搪塞了一句,带着两人继续往自家的门面走。
到了桌子旁,三人把酒坛放下,一人守着一坛,多出来的放在了边儿上,墨云汐主动坐到了李尺旁边,就见他迫不及待地拔下去塞子,用力地嗅了一大口。
他心想,“若是现在,恐怕不止二十坛了。”
虽然一直都在清温州里待着,瓦街也没少来,可每一次都懒得驻留,只是来看眼旧街四邻就走,这滋味儿实在是让自己想了好久了,他高举起一坛「胡松露」倒进嘴里,巴不得一口气就喝没了整坛子的酒水。
“孙老头,宋姑娘管你叫舅爷是怎么一回事?我咋没听你提过这一嘴呢?”
……
“孙老头,宋姑娘管你叫舅爷是怎么一回事?我咋没听你提过这一嘴呢?”
“知道当今的文清帝靠什么立足的吗?”
孙老头莫名地问了一句。
李尺倒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的亲大哥就是文清帝手下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靠他那三大御军亲卫呗……”
他说道,“神令营、龟符营、堂风营。”
他还是不解,“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孙老头挥了下手,示意他闭嘴,“人凤的父亲就是堂风营上一任军领,给文清帝做了不少事……”
话语戛然而止,也无须多说,既然为文清帝卖命,那自然是没少残害同道修士,哪怕是李彦,杀过的同道中人就算没一百也得有八十了。
宋父的年纪多少也得和李河清班儿高,卖命的日子少不了,退位被追杀,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那也祸不及家人吧……这宋姑娘心性纯良得很啊……”
李尺都有些动容,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这么说……那就不一定是我这行当的人干的了吧?”
孙老头晃了晃脑袋,喝下一碗酒水,哈了一口气,这「胡松露」当真是烈酒,他说道“肯定是你这行当的,就算是有仇的也不会自己动手,真有风险,没人愿意担,也就你们这丧天良的买命人敢。”
“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李尺八卦道,“我才想过来,宋姑娘她爹是你外甥啊?你和堂风营都有关系,怎么不拿出来说啊?”
墨云汐拽了几下他的袖子,用力地拧住了他的肉,斥责道“老爷子和你还认识呢!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你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