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丫鬟送来一套工具后,战长林就坐在石桌前,开始娴熟地动起手来。
留在外面的众人目定口呆,看着战长林手指飞动,一条条竹篾上下翻飞,不多时,竟真成了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骨架。
程大夫眼前一亮公子竟还有这本领
战长林握起那椭圆形的灯笼骨架转了一圈,放下来,铺开一张宣纸,剪裁,粘贴,糊完灯罩后,拿笔蘸墨,开始作画。
便在这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居云岫的一声惨叫。
战长林手一抖,一滴墨溅落在灯罩上。
程大夫安抚“这时候应该是挂喜了,生前都会痛上一阵,没事的,没事的。”
话虽如此,可产房里的慌乱声并不停止,或是指挥丫鬟如何忙碌,或是引导居云岫如何使力。
战长林耳力过人,就算居云岫忍住叫声,他也仍然能听到那些压抑的、痛苦的。
心脏突然就像给无形的手攫住,战长林呼吸沉重,看回眼前的兔儿灯,半晌无法落笔。
程大夫知他心系产房里的情况,灵机一动,按着宣纸“公子,眼下是要画小兔子了吧圆圆的脑袋,长长的耳朵”
说着,便作势抢笔,战长林指节收紧,瞪他一眼后,开始作画。
程大夫暗暗松一口气,看战长林画出兔头、兔身后,又唠叨“对,这会儿该画眼睛嘴巴了,兔儿眼睛红红的,来,换支笔蘸墨。”
战长林换笔,模样有些呆,像是程大夫说一步,他动一步。
这档口,产房的门开了又关上,乃是丫鬟捧着一盆血淋淋的棉布走了出来。程大夫有意挡着,不给战长林看,可是屋里的叫声他挡不住,听那动静,应该是在分娩了。
“用力殿下,您再用力”
“就快出来了殿下,您再咬牙使一把劲,再疼也得忍着,千万不能放弃啊”
“”
原本压抑的声再次变成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战长林握笔的手又开始抖,瞪着眼前完成一半的兔儿灯,不敢再抬头。
居云岫从昏睡里醒来时,屋里仍是昏蒙蒙的,窗柩上落着参差不齐的树影,天没有亮。
眼皮有些重,身体僵着,那种被撕碎的感觉还在持续,居云岫试图出声,现喉咙是哑的。
“先别说话。”
有人在身边低语,居云岫转头,看到战长林的脸,不知为何,眼眶蓦地有些湿。
战长林拿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握着汤匙搅拌了会儿后,舀起一勺吹了吹,喂过来。
“孩子很好,正睡着,一会儿抱给你看看。”
热汤顺着唇间润入喉咙,战长林的声音也暖暖的,居云岫慢慢恢复力气“我现在就想看。”
如果没有记错,生下来的是一个男孩,昏过去前,居云岫有听到蔡三婆报喜的声音。
战长林接着舀下一勺,没答应“先喝汤。”
居云岫被迫喝完那一碗羹汤,因为太想见孩子,喝得有些急,汤汁顺着唇角溢出。战长林用锦帕给她擦拭,放下碗后,居云岫急切道“叫姆妈抱孩子来。”
战长林看她一眼,转身,再转过来时,怀里便多了个锦被襁褓。
居云岫愕然,顺着看过去,原来他身后就摆着一张婴儿床。
“”
战长林抱孩子的动作明显还很生疏,居云岫无奈,撑着床面坐起来,接过襁褓后,看到里头一张粉扑扑、皱巴巴的小脸,跟想象里的全然不一样。
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居云岫又瞥那张婴儿床一眼“你怎能就把他放在那儿也没姆妈看着,万一受凉病了该如何”
战长林很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责备的意思,像是很不放心他一人在这里照看孩子,皱眉“又不是屁糊的,哪就那么容易病了”
蔡三婆都说了,这孩子皮实得很,何况居云岫这样能忍耐、从来不喊疼的人,为生这臭崽子,喉咙都快喊破了。
战长林说完,脸上郁气不散,居云岫瞪他一看,看回襁褓,眉眼又慢慢染开温柔。
战长林知道居云岫外冷内热,可是这样温柔的神色,他竟然还是头一回见到。
心里蓦地有些五味杂陈,战长林默默看了一会儿后,低咳一声“他醒了,还是仍在睡”
居云岫拨了拨孩子粉嫩的脸颊,看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醒了。”
战长林抿唇“那你是不是该喂他喝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