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桑榆含笑领旨。
当下,穆桑榆便吩咐下去,焚毁园中所有现存粮草,另从别处采买调拨,几处水井上盖加锁,只从玉泉山下来的山泉中取水,更严令各处再不准进食生冷瓜果,水也必要煮沸方能饮用。
又传懿旨,将园中西北角的梨落院圈禁起来,如现病患则不拘身份,皆挪入其间养病,痊愈方可出来。
她这一番布置,听在夏侯宇耳中井井有条,且干脆利落,不由心生佩服。
经这一场风波,在场宫人心中皆明白过来,穆贵妃如此处事,必有其道理。
若不然,也不会有人买通这宫女,让她生事阻扰了。
更往深里想,那人为与贵妃娘娘作对,竟全不顾惜众人性命。
如今有一个秋玉,以后还不知有谁,又有什么后手!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疫病看不见摸不着,更不知几时就会中招。
如今之计,唯有紧紧依附贵妃娘娘,按其吩咐行事,兴许还能幸免于难。
毕竟,贵妃娘娘还是真心实意的在根除疫病。
一场乱子之后,再无一人多言,穆桑榆便下令焚烧了所有粮草,将余下三个偷盗的宫人送去问。
正当此时,藏秀忽然到来。
穆桑榆忙起身,问道,“藏秀姑姑此刻过来,可是太皇太后有什么吩咐?”
藏秀欠身行礼,“太皇太后吩咐奴婢来请贵妃娘娘,到寿安书院叙话。”
穆桑榆一早猜到,今日唱了这一出,蒋太后必是要过问的,当即含笑应下,将此处交给了白玉心,交代了几句,便起驾往寿安书院去。来至寿安书院,只见院中一片静悄悄的,无有人声。
穆桑榆随藏秀一路进了明间,只见蒋太后穿着一袭家常旧衣,正盘膝坐于炕上,满面肃然。
她上前道了一个万福礼,“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
话音落,蒋太后却一时无言。
过了好半晌功夫,穆桑榆只觉腰腿都已有些酸了,才听太后轻轻叹息了一声,“罢了,起来吧。喜鹊,给贵妃端张椅子过来。”
那名叫喜鹊的宫女端了椅子过来,穆桑榆谢了恩,便浅浅坐了。
身子才坐定,便听蒋太后果然问道,“哀家听闻,你下了懿旨,将上河园所有粮草收拢在一处,要尽数焚毁。丫头,当真有这个必要么?”
……
过了掌灯时候,穆桑榆独自就寝,心里有些放不下孩子,又记挂着远在营中的哥哥。
军中出了疫病,那可比寻常百姓人家更为棘手。
军中数万兵士,同吃同住,要阻隔传染,难上加难。
再一则,这许多人聚拢在一处,有些风吹草动,便会传的人尽皆知,闹得人心惶惶,一个不慎,便易生出哗变。
哥哥此次西征,虽大胜而归,但认真算起来,其实也是次领兵罢了。
这等情形,他此前从未遇到过。
若好,万事皆休,一切太平。
穆桑榆心头忽然漫过了一丝恐惧,原书的剧情显然并没有消失不见,它正在以另一种形式把控着她的人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尽力的将一切都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在枕上辗转难眠,不由自主的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瑞珠在帐子外头的春凳上坐着,听见这一声,只道她是在担忧小公主,压低了声儿道,“娘娘,公主殿下在太皇太后那儿,安稳的很。掌灯时候,娘娘不是打人去问过了么?公主起初有些闹人,后来就好了,这会子怕已睡熟了。都快子时了,娘娘也快睡了吧。再过一会儿,怕是李德甫公公又要来问了。”
“数你啰嗦。”
穆桑榆淡淡一笑,转过了身去,合上了眼眸。
这是自打疫病爆后,穆桑榆吩咐下去,交代上河园各处照办的,并派人传抄了一份到皇城。
收拾妥当,穆桑榆方才走入明间,在炕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