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被从屋里拖了出来,脚上的鞋掉了一只,披头散的,只穿着中衣跪在院中哭天抢地。
梁夫人吩咐嬷嬷打了她四十个嘴巴子,便自作主张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了。这王姨娘可还是老爷的新宠,居然就这么轻易进了见不得人的去处!
事后,上房的丫头悄悄告诉她,梁夫人看着王姨娘受宠,恐她再生下一个哥儿来,所以设了这个圈套。
姨娘、庶出的子女,在梁府是从来不当人看的。
夫人说打就打,说卖就卖。
自己和姐姐在后宅苟且偷生了这些年,也从来不见父亲前来探视过自己一眼。
能去父亲书房,与父亲说笑、聆听父亲教诲的,唯有嫡出的大姐和两位兄弟。
所以,当父亲忽然叫她姊妹二人过去,提出要送她们入宫时,她便以为翻身的机会来了。
倘或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
但想想梁夫人的手段,梁春容便不寒而栗。
她闭上了双眼,片刻又睁开,安静问道,“贵妃娘娘想要臣女做什么?”
穆桑榆眸中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你倒是个明白人。”
梁春容凄楚笑道,“若是娘娘无话吩咐,拿住臣女的那刻起,就把臣女交给梁夫人处置了,又何必与臣女白费口舌?如今臣女已是娘娘掌中之物,娘娘尽管吩咐吧。”
穆桑榆朱唇浅勾,“本宫就喜欢与爽快的人往来。”
言罢,她便低声交代了几句。
梁春容听了,低头不语。穆桑榆又道,“你且放心,本宫既然让你做了内应,外头自然有人接洽,必不会令你身陷险境。”
梁春容却摇头道,“臣女不是担心此事。臣女只是想讨娘娘口中一句话,待此事完毕,还求娘娘给臣女姐妹一个归宿。”
穆桑榆神色冷淡,说道,“梁氏,你该明白,如今的你并无筹码同本宫讨价还价。”
梁春容晓得她误会了,忙解释道,“贵妃娘娘,臣女不是那个意思。臣女犯下这等大罪,何敢再染指宫闱?只是事了之后,臣女与姐姐必然无处可去,所以……”
穆桑榆这方了然,颔浅笑,“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着,朝阿莫看了一眼。
阿莫便将那页供状送到了梁春容面前,“请梁三小姐摁个指印。”
梁春容咬了咬牙,蘸了印泥,摁在了那供状之上。
摁上了指印,梁春容心中倒是一派泰然。
穆桑榆看了阿莫拿回来的状纸,微微一笑,“扶梁三姑娘起来,伺候她去梳妆更衣,不要怠慢了。”
话音落,便有两名宫女上前搀扶梁春容。
梁春容在地下跪久了,双腿麻木不已,好容穆桑榆易才站起来。
临出门之际,她忽又回问道,“贵妃娘娘,臣女还有一句话想要问您。今日这件事,您是早就知道了么?”
穆桑榆唇边笑意渐深,意味深长道,“你们梁家的心思,从你们姐妹两个身上就能看出来了,连猜都不用猜。”
梁春容听罢,突然轻笑出声,扭身出门而去。
宫廷局势,竟是诡谲至此,她还该涉足其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