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今生,她可不会再如此冲动了。
“原来你也会怕?你适才折磨玉心的时候,就没想到怕?欺凌弱者时便趾高气昂,面对高位分者时又色厉内荏。梁成碧,梁宰辅养出你这种女儿来,当真是家门不幸。”
穆桑榆丢下这句话,抽身便向寿康宫阶上行去。
梁成碧在激她,她如何看不出来?
她可不会傻到在太皇太皇太后门前吵闹生事。重生至今,穆桑榆已理清了许多事情。
那书的剧情仍在,却远不及前世对她影响深刻。
而云筱柔、梁成碧之流,不过是依着剧情,时时刺激着她,想激她暴怒,冲动行事,把所有爱护她的人都得罪一遍,让她犯下无可宽恕的罪责,逼着她变成那个面目可憎的穆贵妃。
她被拱倒了,云筱柔的青云路上便再没了障碍。
只要她不被她们所蛊惑,她们便无计可施,那所谓的剧情也拿她没有办法。
先前,宝华殿的惠贤师太告诫她要守护本心,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穆桑榆走至寿康宫门前,向宫人说明来由。
宫女进去通传,片刻藏秀出来,含笑道,“二位娘娘,太皇太皇太后娘娘请两位进去。”
穆桑榆笑应了,便迈过门槛。梁成碧被她当面羞辱了一番,面孔一阵扭曲,停了片刻,也跟了进去。
藏秀引着二人,一路往西暖阁行去。
穆桑榆熟知蒋太皇太皇太后的日常习惯,每日午膳之后,必往西暖阁小憩,此刻便是她午休起来了。
藏秀一面走着,一面侧低声道,“贵妃娘娘,奴婢给您提个醒儿,太皇太皇太后娘娘才歇了午觉,已听人说了和安公主的事儿,这会子心里不大高兴。”
穆桑榆自知这藏秀是蒋太皇太皇太后的娘家陪嫁,陪着太皇太皇太后一路血雨腥风的过来,是她的心腹宠婢,忙道,“多谢姑姑提醒,本宫明白。”
少顷,进了西暖阁,守门的宫女一撩杏黄洒金门帘子,一股沉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穆桑榆进得门内,果然见蒋太皇太皇太后盘膝坐于东边窗下炕上,头上戴着松竹梅岁寒三友抹额,穿着一件万字不断头的织金妆花对襟衫,一手正轻轻揉着眉心。
她轻步上前,躬身行礼,“臣妾拜见太皇太皇太后娘娘,娘娘福寿康安。”
梁成碧随在她身后,一道行了礼。
蒋太皇太皇太后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虽有些不大愉快,也还是微笑点头,“榆丫头来了,过来陪哀家坐。”
说着,又朝梁成碧道,“梁妃也来了。”
便吩咐宫女放了一张鸡翅木拐子圆凳。
穆桑榆含笑谢恩,便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挨着太皇太皇太后坐下了。她自入宫以来,便常如此在太皇太皇太后膝下承欢,都已惯了。
梁成碧看在眼中,心里自然大不是滋味儿,也只得在凳子上坐下。
宫女上了香片,蒋太皇太皇太后便问,“今儿倒是奇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到哀家这儿来?”
穆桑榆不待梁成碧说话,先起身在地下跪了,说道,“太皇太皇太后娘娘,臣妾此次过来是向娘娘请罪的。”
梁成碧一阵愕然,那个骄横的穆贵妃居然会低头认错,她自是没有想到。
蒋太皇太皇太后面色平静,淡淡问道,“榆丫头做错什么了?”
穆桑榆便将今日和安公主落水一事又讲了一遍,抹了黎谨修那会子硬拉着她求欢的事,只说皇帝驾临长春宫,她在御前伴驾。
“公主落水,虽尚未查明白缘由,但臣妾身为公主养母,责无旁贷。如今公主已然平安脱险,臣妾特来向太皇太皇太后娘娘请罪。”
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三伏天听在耳中,令人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蒋太皇太皇太后眼眸轻轻眯起,日光洒在她的脸上,使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好似一尊菩萨盘膝坐着。
片刻,太皇太皇太后笑了,“公主落水之时,你又不在她身边,何错之有?再则说来,即便你在,该出的事儿是不会少的,莫不成你代公主掉下去么?罢了,哀家不怪你,快起来。”
说着,便责令宫女搀扶穆桑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