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虽不够坎坷,但穆琏行到此处难免力不从心。他有疲态,可又因好面子不愿与杨臻提起,不过杨臻仍然十分贴心,主动提出稍且歇脚,并以冲经为穆琏顺息盈神。
穆琏感受着逐渐舒缓的身心情绪,再硬的心肠都难免被照顾得软了不少。“本侯真是不得不叹服你们江湖的花样本事了。”
他道,“也就是一把年纪为时太晚,不然本侯也想在江湖里好好体验一番。”
杨臻只顾着给他调息,眼都不抬地说“若有心何时都不晚。”
穆琏笑出了声“怪不得本侯总觉得你阳奉阴违,即便到了现在,言语上还这么有骨气,本侯到底如何才能让你甘心俯帖耳?”
调息已毕,杨臻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穆琏哼笑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夜明珠亲自拿着照明前路起身复行。远处似乎有滴水凿石之声,静心去听甚至有些音律,穆琏甚至觉得那点模糊的曲调有些耳熟。不觉入神间忍不住侧耳细听,脚下却一步踏空顺着近乎垂直的石壁跌滑下去。
夜明珠着地之时直接摔成了几块,穆琏直至躺实之后都未及时反应过来。长久换气,能动弹时,穆琏才意识到生了什么。他缓缓坐起来,过于不可思议地看着晦光中的杨臻,若不是杨臻奋不顾身地救他,他早已像夜明珠一般摔碎了。
杨臻的左手掌心在穆琏眼中堪称血肉模糊,一路坎坷磕碰下来,杨臻身上的伤远比穆琏要多。
“你……”
穆琏惊魂未定,凭他想象,这世上有谁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吗?
“侯爷无碍。”
杨臻刮净手心的碎石,从中衣上仅剩的几处干净地方扯下布条包扎伤口。他的动作虽不够快但仍旧十分熟练,但看得过于惊悚的穆琏还是忍不住想上手帮他一把。
穆琏的一句感谢最终也没有说出来,起身捡起一块大些的夜明珠碎片纵览四周,很快现不远处似乎有一扇门。他一时激动,往前走了几步后被杨臻唤住。
“侯爷当心,”
杨臻站起来道,“前头似乎还有一道裂崖。”
杨臻并未吓唬他,穆琏提着心往前试探了几步当真在石门前半丈的地方看到了一刃裂隙,未知深浅,他干脆将一块明珠残片抛下去。一片荧绿轻佻地坠下去,直至微光消失不见仍未听见落地之声。穆琏的一颗心不禁提得更高更紧,凭目测这道裂隙不过丈半而已,但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堑。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杨臻已收拾好自己跟了过来“终门近在咫尺,不知对面情况如何,侯爷如何打算?”
“你可还能带本侯过去?”
穆琏问。
杨臻点头。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不进则退。”
穆琏屏气。
杨臻颔,带上穆琏直接从裂隙上飞跃过去,动作轻巧,但落地时却有些不稳当,好在虽有坎坷仍平安着陆。穆琏没多在意别的,只顾拉着杨臻往石门前去。
这道门瞧上去只是扇寻常的小门,不甚精致也无甚讲究,厚土尘封,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穆琏在门前来回踱步打量,唯期尽早现开石门的机关奇巧之处。
杨臻在沉默中等了许久,直到穆琏忍不住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才上前抬手在对扇的石门上推了一把,竟真的轻而易举地将石门直接推开。
穆琏被惊得不行,鉴于一路而来的遭遇,原本他还有闪躲的防患之心,但委在杨臻身后却迟迟不见有什么多余的动静。杨臻也不便说什么让穆琏先请的话,自觉抬步前进,直接迈进了石门。
明珠晦光照映之下,石门内一时泛起了一层幽暗诡异的荫翳金光。
杨臻以火石点亮门后的一盏灯,星火传递,无数盏灯依次亮起,一时间映得此处甚至有些耀眼。
穆琏抬手遮眼,饶是他这样天生富贵的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瞠目结舌。
场域偌大,悬阶七层,高差悬殊,每一层宏阔的崖阶上都堆摆着满满当当的金银珠玉。全是金银珠玉,也只有金银珠玉。
穆琏在悬阶下方的空场中转了半圈,不禁赞叹了一声。“温氏,果然,不愧是温氏!”
穆琏振臂高呼,“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的欢叹恰好盖过了杨臻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金山银山如此,也算是令他们得偿所愿了,可温家人的东西藏得这么深、找了这么久,竟然真的只是些黄白之物,杨臻觉得这才是不可思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