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年搖搖頭坐起來:「你好不容易睡著,飯菜熱一下很方便的。」
之後誰都沒有再開口,儲西燼三兩口解決大半碗飯,看見旁邊準備好的退燒藥,轉頭問:
「明天還要去水果店工作?」
「嗯。」
儲西燼繼續道:「據我的了解,清雲私立獎學金很多,以你的這樣的成績,並沒有那麼缺錢。」
賀年嗯啊含糊了幾聲,說自己跟老闆娘談好的,起碼忙過這個冬天,其實打零工都是按天算的,這點話術顯然瞞不過儲西燼,但男人沒有選擇繼續深究。
又是沉默。
本以為話題就這麼結束了,賀年卻突然抓住儲西燼的衣角。
「先生,因為我想見你,所以才會選擇距離學校很遠的水果店,我期待在那裡能遇見你。」
他就那麼望著儲西燼,語氣很真誠,那雙小鹿眼總是亮晶晶的,就好像在他眼睛裡的人熠熠生輝,他不能像儲西燼那樣成熟,只能直白莽撞地用語言表達喜愛。
儲西燼到是很意外賀年這樣勇敢坦誠,他仰頭喝完藥,又起身去接水,嗯了聲說道:
「你還太小了。」
賀年低著頭跟上去,差點撞到男人的後背,反駁道:「我已經不小了,我會長大的。」
儲西燼腳步頓住,回頭看他:「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或者說你喜歡我什麼?」
賀年想了想。
他最先心動是儲西燼照顧他,給予他幫助,給他做飯讓他有機會重讀書,像天神一樣拯救了他的人生,又或者簡單因為這個男人的英俊,情緒穩定的人格魅力,以及兩人多年朝夕相處的時光難以割捨,太多點點滴滴,這份愛早已經深入骨髓。
但這些事兒實在太久遠了,得追溯到『上一輩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憋了會兒,臉頰一點一點燒的通紅,自顧自道:「也許是一見鍾情,反正我就是喜歡你,先生,拜託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
儲西燼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行了,早點休息吧。」
男人顯然沒有把他的話當真,賀年心裡有點難過,他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只被拋棄的小動物,連眼角都耷拉著,輕聲說:
「那我以後還可以來這裡嗎?」
沮喪的模樣看的儲西燼有點心軟,最後還是鬆了口。
「來吧。」
得到允許,賀年很快又重湊到儲西燼身旁,像個小痴漢似的,想要搭個話,說F市的冬天好冷啊,說他生在南方,沒見過這麼冷的天氣,也沒穿過秋褲凍的直哆嗦,說他下次還在保安室里烤小太陽等他下班。
那點小心思全部寫在臉上。
吃了退燒藥,儲西燼仍覺得頭疼。
他想著在十二點之做完所有計劃,直到兩個小時過去,眼睛裡全部是紅血絲,頭痛再也受不住似的,他就著冷水吞下去幾片白色的藥片,倒在了床上。
賀年端著薑茶在門外徘徊,敲了書房門,裡邊卻沒人應聲。
他有些擔心,著急忙慌的推開臥室,床頭檯燈亮著淡淡的光,儲西燼就那麼和衣側身躺在床上,也沒蓋被子,雙眼緊閉,呼吸遲緩,看上去很難受。
伸手一摸,額頭燙的嚇人,完全不是正常的溫度。
「先生,你發燒了!」
賀年起身要去找退燒藥,卻突然被人抓住手腕,儲西燼掀開眼皮,聲音沙啞:
「我沒事,已經吃過退燒藥了,睡一覺就好。」
時間實在是太晚,又正好趕上周末,江景別墅這邊距離市醫院很遠,賀年最先想到聞知儒,可他現在根本沒有聞大哥的聯繫方式,再加上儲西燼完全沒有去醫院的意願,只能先觀察情況。
他端著小瓷碗說:「我煮了薑湯,先生,你喝一點吧。」
儲西燼點頭,他坐起來搓了下臉。
「這麼晚,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賀年露出那種有點睏倦,看起來又軟綿綿的笑容,好像要融在暖黃昏暗的光影里,等男人喝完後,他順手拿起床頭放著的那本純英文版的百年孤獨,輕輕撫摸有摺痕的那頁,溫聲說:
「先生,我為你讀兩頁書吧。」
「嗯。。。。。。」儲西燼已經進入昏睡狀態,快聽不清賀年在講什麼,只憑著模糊的意識應和。
直到房間裡靜的只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
儲西燼睡的並不安穩,沒多久便開始第一輪發熱,賀年把毛巾用冷水打濕,又擰乾敷在男人額前,每隔五分鐘換一次,後半夜好不容易退燒又開始發冷。
檯燈還亮著,賀年輕手輕腳睡到床榻上,和儲西燼面對面躺下,摸摸他的臉頰,又摸摸他的眼皮,最後擁住男人鑽進他懷裡。
大概過了一分鐘以後,儲西燼尋著熱源,接著手臂環住賀年的腰,隔著綿軟布料感受到皮膚的溫度。
他又開始做那個奇怪的夢,但卻並不排斥,甚至有些眷戀夢裡的美好,就好像從無盡的焦躁憤怒中窺見了一點光。
第二天早上儲西燼先醒,頭腦中的鈍痛已經退去,剛要起身就被懷裡暖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下巴,有點癢,昨夜的記憶回籠,不知道是不是跟夢境有關,他側了側稍稍有些僵硬的身體,頭一回有點不知所措。
窗簾縫隙射進來朦朧光線,賀年睡的安穩恬靜,密密匝匝的睫毛搭在一起,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少年軟軟的臉頰,好像還能聞到淡淡的沐浴乳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