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賀年這麼多年,太清楚他骨子裡的脾性,看著軟弱實際上是個死腦筋,否則兩人就不會因為包養的事情鬧翻。
不著急,等到走投無路還得回來求著找他,到時候再把人哄回來,日子還會像以前一樣。
賀年渾渾噩噩的坐上了回里城的高鐵,大晚上時間太著急了,只買到了站票,就那樣匆忙的關了店,都沒來得及跟李沐陽兄弟倆打招呼。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賀岑閉眼躺在病床上,六人間的病房有些擁擠,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賀年正要推門就被人拉住了。
賀明蘭把手裡的塑料盆放在門口,裡邊是洗好的毛巾和香皂,她捂著嘴才沒哭出聲,拉過兒子去了旁邊的走廊。
「年年,你爸爸還不知道這件事,媽媽只是說是個切除小手術……」
依照賀岑的脾性,寧願等死也不會接受治療,錢沒了房子沒了,以後妻兒還怎麼生活?手術都是有風險大,萬一傾家蕩產卻失敗了呢?
母子倆抱在一起。
下半夜賀岑被轉入Icu,人已經昏迷不醒,賀年把身上僅有的錢全部取了出來,兩邊的親戚能借的都借了,號碼簿被一個個划去,賠笑求人的話說了個遍,幾百幾千的湊,總不能坐以待斃。
賣房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自家修的房子,地段又不好,就算有人願意買也一時間拿不出來錢。
賀年在醫院的長椅上坐了個通宵,腿都麻了,他甚至想過賣血,賣腎去換錢,以前看電視聽說一個腎也不影響正常生活,但這些事情是違法的,他沒有門路。
長廊盡頭,一對夫妻吵得瞠目欲裂,大概是家裡的老人癌症要做手術,丈夫想拿積蓄治療,妻子卻不同意,說兒子才上幼兒園,家裡的老人已經年紀大了,還不如少受點罪,不能因為治病鬧得家破人亡吧,否則就要離婚。
醫院就是這麼無情的地方,最終男人蹲在地上抱頭妥協,決定放棄治療。
這兩天賀明蘭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就連當年的結婚戒指也換了錢,要是丈夫都不在了,戒指留著還有什麼用呢。
「年年,先吃點飯,媽媽去問問能不能先交一點錢,把手術做了再還。」
「……好。」
塑膠袋裡是兩個包子,豆漿,還有一盒蓋澆飯,溫熱的,看著賀明蘭蹣跚的步伐,賀年告訴自己不能倒下。
他打開飯盒,裡邊是青椒肉絲,看著旁邊的帳單跟欠條,眼淚滾落在飯里,剛吃一口身體已經產生了一股噁心感,太久沒吃飯加上精神壓力,食物都變成了負擔。
賀年跑進廁所吐了一通,他撐著牆壁乾嘔,最後只剩下苦水,逼得他生理眼淚淌了滿臉。
旁邊路過的人竊竊私語:「唉,也不知道這孩子家裡怎麼了。」
「估計是父母出什麼事了吧,怪可憐的……」
等賀年回到長椅上時,盒飯已經被打掃衛生的人扔掉了,只剩下一個筆記本孤零零的放著,微信有兩通未接電話,還有幾條消息。
【儲先生】:剛剛飯店的送餐人說你不在,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儲先生】:怎麼不接電話?我很擔心你。
【儲先生】:看見消息回電話。
賀年再也忍不住了,憋了這麼久終於痛哭出聲,眼睛紅的像兔子,不顧一切的撥通了電話,帶著濃重的鼻音,聲線顫得不行:
「儲先生,您能幫幫我嗎,我需要……三十萬,求求您……」
儲西燼眉頭突突跳,聽著電話里的抽噎聲,心都揪起來了,他強行鎮定下來用安撫的語氣道:
「好,你先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生病了,手術,我爸爸做手術,需要很多錢……」
幾乎是剛把卡號發過去錢就到帳了,賀年仔細看了幾遍上邊的數字,整整五十萬塊,他握著手裡的卡,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哭的喘不過氣。
作者有話說:
蕪湖,本章有紅包雨降落哦~
第23章
早上九點,醫院的主任找到了賀明蘭,說醫院有特批給患者的扶持項目,可以直接去F市中心醫院治療。
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母子倆一起坐上了救護車,路上賀明蘭止不住的抹眼淚,拉著賀年的手一直念叨:
「你爸爸有救了,咱們家一輩子沒幹過什麼壞事,終於有福報落在了頭上……」
看到了希望後,賀明蘭情緒好了不少,但眼睛還是腫的厲害,不過短短兩年時間裡,命運無常,什麼苦楚都碰見了。
賀明蘭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當然現在四十多歲也不算老,身材沒有走樣,腰身依舊纖細,皮膚細膩光澤,留著一頭烏黑的秀髮,又有一個顧家的好丈夫,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生活倒也算得上幸福。
賀年便是遺傳了母親的容貌,五官精緻柔和。
只不過在一系列的打擊下,賀明蘭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眼尾多了幾縷皺紋,皮膚也不在充滿光澤,臉上多了份被生活壓垮的心酸苦楚。
「年年啊,睡會兒吧。」賀明蘭拉著兒躺在自己腿上,隨即又擔憂道:
「去了大醫院會不會更貴啊,房子也沒賣出去……」
這件事情遲早瞞不住,賀年心裡十分感激先生給了他這麼體面的理由,醫院又哪會有這樣的扶貧項目,就算有也輪不到他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