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他袖子,拈了一点瓷罐里的药,擦在他手背上。
很轻。
微凉的触感。
楚昭的手立时瑟缩了下。
姜瑶却抓住他,没让他走,只低了头,细细地将那药膏上在那一道伤上。
风吹过她发丝,有一缕飘到楚昭脸颊。
他突然猛地抽开袖子,姜瑶不意,被拉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等再直起身,却发觉楚昭已经快走两步,风吹得他宽袍猎猎。
这时,他已重新走到竹林小径边,忽而又转过身来,对着姜瑶道:“我国公府非善地,望姜娘子记住今日之言。”
“莫要再招惹我国公府之人,包括我大哥和三弟。”
姜瑶对着那幽暗里睇来的一双凤眸,起身,盈盈福了福身,道:“阿瑶谨记。”
她起身,在楚昭即将走远时,又道了句:“今日之事,多谢二郎君。”
对着黑暗里那飒飒离去的身影,姜瑶认认真真行了个礼。
……
楚昭回了昭斓院。
一进门,碧玺便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背了藤箱的老大夫。
“郎君,院正大人已请来…”
她话未说完,就见郎君已行过她身边,刮起的袍带了她一脸的风。
碧玺不由奇怪,转过头对着跟来的竹青:“竹青,郎君他是…怎么了?”
竹青哪里知道?
他自己还懵呢。
反正那位娘子和郎君之间的关系,他现在是决计看不懂了,只挥挥手对着碧玺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请院正大人进去就是了。”
于是,碧玺便只好请了老大夫进去。
等大夫一进去,就关了门,轻巧地出去。
两人在门口候着。
碧玺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问竹青:“郎君今日不是去忙浴佛节的事了么,怎受伤了?是有贼人刺他?”
竹青叹气。
他又忍不住回想起白日的情状来,郎君铠甲在身,抱着那着了樱粉色长裙的小娘子在怀…
那一幕,怎么看也让人觉得风流旖旎,心神一荡来。
“竹青!”
碧玺见竹青莫名红了脸,忍不住喊了声他,竹青道:“没贼人刺,不过是闹市惊马,郎君去处理了罢了…”
屋内。
韩院正看着楚昭解了里衣、露在外的后背,忍不住皱了眉:“怎耽搁这么久?”
他话出口,楚昭却未回答,抬头,恰见郎君正看着前面一点烛火,烛火跳跃在他寡白的面上,也跳跃在那深色的瞳里。不知郎君在想什么,一张俊面殊无表情,只宽袖间的长指里,拈着个梅枝小罐。
韩院正于是也闭了嘴,贵人的事不是他能掺合的,只低头,从籐箱那取了药敷上,又开出一剂方帖,嘱咐一日按三餐煎服,便提着藤箱自去了。
竹青一直候在外,见韩院正出来,忙不迭让人送了出去,等再转过身来进门,就见一物兜头过来,手忙脚乱地接了,却发觉是本梨花集笺。
集笺上还有二郎君亲提的“名册录”
三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竹青一边想着郎君如今这字越发好了,一边下意识问:“郎君方才没给夫人?”
这一问才想起来,郎君哪有时间?从府外忙完回来就要去送名册给夫人的,谁知路上撞上了姜娘子。
至于这名册,竹青也知晓,毕竟里面有一半,是他帮着完成的。
里面是夫人让郎君调查的几户人家,说是给姜娘子未来可能的夫家。
这一调查,当真是让竹青大开了眼。
人说大户人家腌臜多,可要竹青看,小门小户事儿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