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负雪喝了茶,道:“承蒙抬爱。不过我这身子喝了许多药都不见起色,殿下寻来的医者也不在少数,全数应下也不过是为了给殿下一个安心罢了。”
宁迟蹙起眉来,道:“元宵一事听着便已是凶险万分,更遑论你在当场。”
几杯酒下肚的徐明远抬起了头,道:“不错,容华殿下领了禁军,沈小将军在旁协助,这一番亲手灭了柳家堡,算作出气。不过话说回来,梅大人与沈小将军的婚事应当不远了吧。”
徐明远问的是梅渝川,看的却是戚负雪,戚负雪垂下眼帘视而不见,似是毫不知情,自顾饮茶。
梅渝川似乎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他面露三两分难色,缓缓道:“我这一遭坏了身子,沈小将军乃巾帼之姿,在下委实不配,两厢婚约已经作罢。”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寂静,就连屏风后头的琴声也戛然而止,想来这消息用不了多久就要传遍盛京城。
宁迟握筷的手一顿,转了方向,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吃。
戚负雪不自在的低下头,未料到梅渝川会这般说,他轻咳两声,转而看向宁迟,道:“出门前殿下说,近日只许我出宫这一次,予珩的科考我怕是赶不及,便提前预祝宁兄来日金榜题名。”
戚负雪与徐明远的过节摆在明面上,倒是省却了一番虚与委蛇。
徐明远也不再自讨没趣,直至这顿宴饮散了,气氛也没能重新热络。
待人都走光了,风香苑只剩下戚负雪与宁迟两人。
宁迟道:“徐明远早就怕了你与殿下,你还让我请他们来做什么?”
“殿下说,梅家与沈家的婚约定会作罢,徐家的徐二姑娘尚在闺中,徐明远已动了心思劝说徐尚书将徐二姑娘许配给梅渝川,我今日想来探探口风。”
戚负雪顿了顿,又道:“不过瞧着梅大人今日所说,想来对此事并非毫不知情,他这下算是将自己的婚事全然给按在手里了。”
毕竟哪家愿意将女儿嫁给……
“片面之词不可尽信。”
宁迟道:“我出门前,老师问起了殿下,此番柳家堡殿下锋芒已露,先生的意思是要殿下近些日子都收敛些。”
戚负雪应了,出门时正遇上倚在门框上的绯玉,他与宁迟道别,这才看向绯玉道:“殿下许了你两日休沐,怎么还跟着我?”
绯玉摇了摇头,笑容讨好道:“公子,我可不是跟着您,我刚刚就在离这不远的绿竹苑,听了人说您在这,特地等着接您回去。”
“临池在等着,你说实话。”
戚负雪抬步道。
绯玉挠挠头,道:“您来倚香居,主子知道吗?”
戚负雪将扇子合拢,扇骨敲在绯玉脑袋上,没说话。
临池撑着伞接戚负雪上车,待帘子放下,临池看向绯玉,眸中神色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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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
沈翎玉落下一枚棋子,头也不抬地问:“你同梅家退婚,只是因为你口中的为了幽州?”
沈姝毫不迟疑道:“是。”
沈翎玉放下手中的茶,凤眸一掀,向来似水温柔的面容露出些许凌厉,她问:“你同银翘是怎么一回事?”
沈姝闻言一怔,仓促间垂下了头,放在身侧的手也跟着攥紧。她没想到长姐会看出来什么,沈翎玉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就像是夹在急风骤雨中的一柄利剑,顷刻便将沈姝死死地钉在原地,无法挣脱。
半晌,沈姝唇瓣翕动,细听之下竟有三两分无措:“长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