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戚负雪放下手里的茶,缓缓站起身,这模样看着是放弃了出宫的念头,南星心中一喜,立马恭敬地弯下腰,“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再唤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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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翎玉自从上了车便闭目养神,绛河愣是没寻到机会问。
直到马车上了天禄大街,外头的吆喝声传进来,沈翎玉心中微动,她睁眼掀开车帘往外看,路边是个卖莲花灯的摊子。
“停车。”
沈翎玉不假思索道。
绛河带着疑问看过来,沈翎玉掀帘子的手一顿,她将手撤回来,面不改色道:“那花灯瞧着漂亮,绛河,你去买一盏。”
绛河看破沈翎玉的心思,她没有下车,直言道:“殿下既然舍不得公子委屈,何必将人留在宫中?殿下要护着公子的法子多的是,难道此后便不许公子出门了吗?”
沈翎玉道:“此前我独自问过方淮,他不肯告诉我主谋是谁,但那批针对戚负雪的刺客是请来的,只要过了十五,戚负雪是死是活他们都不会再对戚负雪动手。”
如此,戚负雪至少是安然的。
“可殿下心中清楚,眼下只有这一个找出幕后之人的契机。”
绛河道,她跟着沈翎玉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沈翎玉为了保护一个人,宁愿放任一个乱臣贼子向她叫嚣。
沈翎玉别开眼,她倚在车壁上,许久才道:“绛河,买盏灯给我吧。”
绛河应了,回来时怀里抱着一盏栩栩如生的莲花灯,花瓣娇嫩,触手竟也是软的,沈翎玉抬手拨了一下,不由抿起唇角。
马车再走起来,沈翎玉提着莲花灯,下头的流苏随着马车而晃动,流苏蹭过沈翎玉的衣袖,沈翎玉微微一怔。
原是人心终是偏的,沈翎玉忽然觉,她也不过是个俗人,做不到大公无私。
从她不允戚负雪出门开始,又或许比这更早,她的这颗心便已经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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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撑着伞,罩住宁迟,他忧心忡忡道:“公子,您想要什么大可吩咐小的给您买来,何必自己亲自出门一趟,若是耽误了公子今年的殿试,只怕阁老要打死小的。”
宁迟提起衣裳下摆,跨出门道:“老师待人一向仁慈,你不必说这些话框我。元宵这日本就该热热闹闹,奈何府上人少,殿下又要回沈家,我想着采买些老师喜爱的吃食,再弄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好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待晚上我回了房中自会将今日的书看完,你不必再劝我。”
书童听着宁迟这般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忙撑着伞跟在宁迟身侧,扫兴的话绝口不提,只问:“公子想买些什么?”
“咱们去醉月楼。”
宁迟说着往那头走,带着书童七拐八绕就到醉月楼门前了。
宁迟这边刚被小厮引进门去,便听见一旁喧嚷声不断,他本不欲留心,却听见一句“沈六姑娘”
。
宁迟停下脚步,吩咐书童道:“我前两日在这定了酥糖糕,你且跟着人去取,回去交到厨子那,晚上吃饭时不许多拿,三两块便足矣。老师上了年岁,可贪嘴不得。”
书童见宁迟有事要做,便没有多问,他将伞留给宁迟,跟着领路的小厮去取酥糖糕。
宁迟在空桌旁坐下,当即便有小二迎上来,“公子想要些什么?”
“一壶茶,再来一盘糕点。”
宁迟望了望沈忆的方向,欲言又止。
小二会意,探了探身子,低声道:“公子若是要看戏,小的还是劝您改日再来,今儿个这一出,可看不得热闹。”
宁迟拽下要见的荷包,往桌子上一放,听着声响便知里面装着的是银子。他道:“此话怎讲?”
小二接过银子,塞进袖袋,唏嘘道:“那站着的是沈家六姑娘,这位祖宗上头满门功勋,宫里又有撑腰的,且她素来跋扈,惹上可是要脱层皮。”
宁迟颔,状似疑惑道:“那怎的还有人敢与她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