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将方淮安置在厢房,来时便起高热,沈姝命小厮请了大夫。
大夫看过伤,便来到屏风外向沈姝禀报。
沈姝坐在椅上,小将军刚从军中赶回来,风尘仆仆,身后一杆长枪倚在屏风上。府中仆从习以为常,大夫却怕得两股颤颤。
老先生面色为难,“二姑娘,这里头的……”
沈姝拧起眉心,道:“不好治?”
老先生听过沈姝威名,闻言话都说不利索,“好治,好治!但、但他是个太监,身上那印记是宫中刑罚,好些年了,怎么、怎么轮得到我来?”
宫里的宦官,又受了这么一遭罪,大夫不知道方淮犯了什么错,是怕惹祸上身,不敢治。
“今夜这里没有太监,你只把他当个寻常病人对待。”
沈姝道:“不会牵连您。”
最后一句才是大夫要听的,有了沈姝担保,那大夫才松口:“老夫明白,里面的公、公子,身上瞧着吓人的都是皮外伤,要紧的几处伤已经被其他医者处理过,那人医术高拽回了公子一条命,我开张药方,仔细养着就好。”
沈姝道:“有劳。”
小厮极有眼力见的将大夫请去偏房写药方,厢房中只剩下沈姝,还有昏死在床上的方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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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大硬朗,徐映晚吃了早饭,便要携婢女乘马车出城去万法寺上香,美其名曰为祖母祈福。
香盈将护膝放进包袱,抬头见徐映晚对镜梳妆,从容自若。
香盈走过去,蹲在徐映晚膝前,道:“眼瞧着没多少日子便是年节,去万法寺的那条路上闹匪患,姑娘何必冒这个险?”
徐映晚虽是嫡出,却并不受徐老太太喜爱,她只心疼徐明远这一个嫡出的孙子。香盈不明白,她家姑娘怎么要在这个时候出门,若说是为了祈福,香盈是不信的。
徐映晚放下口脂,抬手在香盈鼻尖轻刮,低声道:“隔墙有耳。待咱们出了城,我再同你讲。”
徐映晚说着起身,她朝门边走去,面无表情地柔声道:“我身为祖母的孙女,祖母如今缠绵病榻,映晚不懂医术,唯有此法才能聊表孝心。纵然此行危险重重,又怎比得过祖母康健,香盈,莫要再劝我。”
香盈语气懊悔,“奴婢知错,姑娘莫要生气。”
徐映晚登上马车时,徐老太太身边跟了几十年的李嬷嬷露面,她一边快步追出来,一边扬声喊住徐映晚。
徐映晚脸上受宠若惊,连忙让香盈扶稳李嬷嬷。徐映晚关心道:“这冰天雪地的路不好走,嬷嬷慢些,千万别摔着自己。”
李嬷嬷见徐映晚乖顺,向来板着脸教训府上公子姑娘的人竟然露出笑来,“老太太让老奴来送一送姑娘。想着姑娘要在山上留几日,腊日恐是赶不回来,盒子里是给姑娘的赐礼。”
李嬷嬷递过来一个细长的盒子,料子不是上呈,看形状大约是簪子一类的饰品。
徐映晚莞尔,眼眶微红,似是万分触动汇于心间,她用帕子将盒子仔细包上,垂着头福了福身子,哽咽道:“长者赐,不可辞。映晚收下了,还要劳烦嬷嬷照顾好祖母。”
李嬷嬷笑着点头,送徐映晚上车,徐映晚掀开帘子,她冻得鼻尖红,模样愈惹人怜,“嬷嬷快回去吧,这天太冷,莫要冻坏了。”
香盈跟着上车,待马车一动,外头声音静了,徐映晚将帕子剥下来,想想还是扔在了盒子上,她让香盈找了条新帕子,三两下便将眼泪擦干。
“老太太怎么还是这般爱听墙角。”
香盈忍不住笑起来,“院子里那几个不干净的人,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给扔出去?”
徐映晚轻咳一声,道:“快了,此番再回家,她们就得回自己主子那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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