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友安道:“陆宅那边我已经料理好了,该入土的入土,该和府衙招呼的也招呼过了,我们去把窝头村那边再处理下吧。”
吴用点头。
丁友安扯出一块白布,盖在了这十来具尸骨的身上,一抖,地上的尸骨物什尽数被兜了进去。
他把“白布袋”
挂在宝剑上,与吴用三人徒步前往窝头村。
早晨才走过的路,午后再走却是另一种感觉。
沿途安静,无人说话,仿佛是在思悼。
回到窝头村,吴用一眼就看到袅袅的炊烟,心下不免生出一丝希冀,然而等到走进村里,这希冀又仿佛沙砾织成的袄子,寒风一吹,便就散了。
入村是随处可见的尸骨,一片死寂。
恰值午后,孩童们全都躺在阴凉的小广场上午休,原本该是祥和得让人不自觉浅笑的场景,此刻看着却让人后背生凉。
唯有炉子里烧得发白的木炭所散发的余温,昭告着这里曾经的烟火生气。
吴用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没有找到王青山家里找到翠翠,最后想到那日在库房瞧见的场景,来到了小溪边。
果然。
一群女子尸骨倒在溪边,有的栽倒在木盆里,有的赤脚站在软泥上,还有的顺着溪流,挂在下游河心突出水面的巨大卵石边。
();() 吴用找到了王翠翠和她母亲的尸骨,两人的右肩都斜挂着王翠翠亲手缝制的一个麻布兜包——这是在出发前夜,王翠翠特地向他们炫耀过的手艺,宋瑜英当时艳羡不已。
两人并排坐在河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上,王母双手还维持着搓衣的姿势,王翠翠抱着王母一条手臂,扭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吴用悄声站在河边,一言不发,身后柴昆鹏与宋瑜英亦有所感,一个呆楞着出神,一個眼眶发红。
就这么静默了一阵,丁友安来到溪边,说道:“小师叔,来许婶子家看看。”
吴用这才想起许婶子家的那头母鸡,爬上溪岸,快步来到了许婶子家门外。
空荡荡的院子里,原本气势高昂的半丈母鸡趴蹲在地面,垂着脑袋,眼皮半开半阖,露出着一点略显黯淡的绿豆眼。
它的翅膀归拢在身侧,缩起了那一对姜黄色翻着棘皮的爪子,见他们来,眼皮有气无力一抬,最后定睛在了吴用身上。
“咯咯……”
吴用很确定,它是看着自己叫的。
“你想说什么?”
母鸡看着他片刻,竟然非常人性化地流露出一丝哀意,随后便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吴用欲言又止。
“要说窝头村和陆宅,哪个是真的活物,也就只有眼前这只母鸡了。别的人……恐怕直至消散在天地间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早已死了。”
丁友安满心唏嘘。
“可惜,他是吃了那邪祟的肉太岁才活到了今日,增岁至此,早就寿元当尽,如今三鬼一死,维系的法阵无人牵引,一切都要归于尘土了……”
仿佛是应着他说话,母鸡眼皮一跳,永远闭上了眼睛,没有了气息。
吴用叹道:“今夜,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