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淡淡地看了一眼顾衍:“长宁是本宫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本宫当然要为他选一个安全的地方。如今宫里的事情平定下来,本宫也该去接长宁回来了。”
林疏月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顾衍没有阻拦林疏月离开,只是看着她离开时的背影,顾衍的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其他人都先退下吧,邺王、邺王妃你们留下。”
殿内收拾干净之后,顾衍一脸平静地半坐在床上,他靠着身后的软枕,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陆沅知和林子规,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很无能?”
“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是皇上你自己说的。”
顾衍被林子规的这句话噎了回来:“你们此番布局,就不怕失败吗,你们明白一旦失败会造成的后果吗?”
“皇上这个时候倒是犹豫起来了,当年将本王的父亲送去临襄的时候,怎么那么决绝?”
在这件事情上,顾衍始终都是对不起林子规的。
顾衍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朕留你们,不是为了跟你们争论什么。”
“皇上现在也没有力气跟我们争论了吧?”
“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有事情想托付给你们。”
顾衍终究是先示弱了。
林子规看了顾衍一眼:“皇上自觉无人可用,想起来我们了?先前你要舍弃我们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的局面。”
“钊钥司朕不会再管,这次你们设局之事朕亦不过问半句。”
顾衍补了一句,“你们应当知道,朕原本是不想留下钊钥司的,也没有想过让沈家一直存活下去,但你们想,那朕这一次顺你们的意。”
“那皇上想要什么?”
“朕膝下皇子不算少,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可堪大用的只有九皇子顾长宁。朕时日无多,但九皇子尚且年幼,朕只能将大历的江山和幼帝交托给你们。”
顾衍说着话,猛咳了两声,咳完之后,他继续说道,“朕与长宁接触甚少,他一直都是皇后在教导,你们对他应该可以放心吧?”
“皇上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对这江山有多觊觎一样。”
陆沅知说了一句,“这种苦差事,我们可不想干,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陆沅知作势就要起身,顾衍急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历,朕现在给了你们这个机会,难道你们不想握住吗?”
“皇上,我们为大历做了太多的事情,人都是会累的。”
顾衍艰难地从床上起身,他走下床,对着陆沅知和林子规跪了下去。
“朕知道,你们从来没有对不起朕、对不起大历的地方,是朕对不起你们,朕之前做过很多错事,如今悔之晚矣。
这大历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朕求你们再护大历十年。十年之后,不管长宁能否担得起大历的重担,你们都可以自行离开。”
不管是陆沅知还是林子规都没有扶顾衍起身,此刻的顾衍跪在地上,因为被病痛折磨了许久,他的身形格外瘦削,虚弱却又固执地跪在地上,看上去着实可怜。
但是两人并没有可怜他,如果他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是绝对不会跪在这里恳求他们的,甚至可能还在算计着杀了他们。
“皇上这个时候不怀疑我们有夺位之心了?”
陆沅知嘲讽了一句。
顾衍苦笑了一下:“你们若是觊觎皇位,就不会设计这一局了。朕之前虽不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但也配合了你们,假死逼那些人出手。
事到如今,朕才明白,你们想要的是大历得到真正的太平安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前是朕对不起你们,朕不奢望你们的原谅,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对朕的怨恨而抛下大历。”
自从登基为帝之后,这是顾衍第一次下跪其他人,可除了眼前的两个人,他已经找不到可以其他托付的人了。
陆沅知站起身:“我和子规留下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大历。”
说完这句话,陆沅知和林子规一起走出了大殿。
顾衍依旧跪在地上,眼泪顺着他的脸庞落下,西斜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更显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