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自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爹是个跛子,罗家却从来没人提起,她爹是怎么跛的。
罗老三看着妻子儿女都看着他,失神了片刻,是啊,没人提起,他都快忘记了。
那年他和安儿这般年纪,一日在大车店卸货一直干到了下午,连着来了两个商队,午食都没来得及吃。
眼见就天头阴沉了下来,看样一会雨势不小,他们这些帮工终于干完了活。
他收了工钱,就一路小跑的回了家。
只是他刚进家门,就被他娘派了出来,“你爹和你大哥带着短工去田里收庄稼了,这大雨泡天的,你去看能不能帮把手”
。
他只得又顶着大雨出门,到了田里,正好迎面遇上。短工赶着的家里的骡车,还有推车上拉满了庄稼,他爹和他大哥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那雨势太猛了,下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地里就泥泞不堪,骡车眼见在地里打转,他爹伸手去推。那处旁边本就是陡峭的坎子,骡子嘶鸣带着车翻了下去,他爹失了重心,也往下摔去。
他来不及多想,拉住了他爹,却收势不住,自己掉了下去。浑身多处擦伤,这条腿也摔折了。
家里失了骡子和车,一场大雨把庄稼都留在了地里。她娘舍不得拿银子出来请青县那位负有盛名的接骨老大夫给他看伤,就让县里的一个老大夫给他抓了几副药,等伤养好了,他这条腿就跛了。
罗老三自己说完,有片刻的迷茫。他的孝顺好像没换来爹娘的看重和疼惜。
提起旧事,一家人人情绪都有些低落。这一家人,谁还没有因为罗老三的腿被人暗讽嘲笑呢!
夜里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棂上,让人睡的更是香甜。
早晨起来,雨停了。
雨水打下树叶,掉落在院子里,叶子上还有雨水的水汽。
空气中都是朦胧的雾气,略远些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罗安今日的生意格外的好,许是天气更冷的缘故吧。
嗒嗒嗒的马蹄声,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从摊子前骑马经过,罗安掀开锅盖一阵热气和香气散出来,两位公子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那身穿青衣的公子,拉住马缰。罗安正舀了馄饨出来。
“来两碗馄饨,送到五福楼。”
那公子扔了一块碎银子,打马跑了。他想着,这味道竟是比在京城吃的闻起来更香。
罗安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能有三两多,她美滋滋的想,若是每日多来两个这样的客人就好了。
等她煮好了馄饨,小乞丐们出去送吃食,都还没回来呢。
这馄饨多放上一阵就不如现在劲道了,罗安自己提了食盒送去了五福楼。
自从有了外送的生意,罗安特意去木匠铺子,打了十几个轻便的食盒。这样送去,不会沾染一路的尘土,客人自是更加满意。
罗安打听了五福楼的小二哥,一路领着她送去了那两位公子的雅间。
那青衣公子早就饿了,刚喝了两口冷酒,胃里更烧灼起来。
见着馄饨送来了,端过碗就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又香又鲜,再喝上一口汤,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随手在钱袋里拿了一块银子出来,打赏给了罗安。
罗安略一颠动,就估摸出大概是五两的银子,于是她心里喜滋滋的在小二哥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走出了雅间。
她正要从二楼的楼梯下去,就眼尖的看见她四叔还有那个赵府的大管家一起走进了酒楼,被小二哥儿领着,往楼上的雅间来。
罗安下意识的就躲在了廊柱后,见四叔和赵府管家进了一个雅间,等那小儿上了酒菜出来,她就放轻脚步走到了那雅间门外---偷听。
她竖起耳朵听着,不一会那雅间里就传出了争吵声。
赵大管家:“什么?罗老四,你要退亲?”
罗老四:“赵大管家答应我的事没办到,我自然要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