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山立即蔫了,脸憋得通红。
夏迎仗着自己那凶悍护女的爹,平日里可没少欺负他们,久而久之地,她成了生产大队里的孩子头头,说一不二,牛小山不怕她,但和春宝一样怵她爸。
“庄瘸子算你走运”
牛小山气哼哼地咬牙,“剩下的八月瓜你不许摘了不然我真会揍你”
庄呈郢没说话,刚刚他还真怕牛小山动手来抢,八月瓜丢了没事儿,他这副破烂身子可真的承不住半点伤了。
庄呈郢重新钻回灌木丛,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眼角往夏迎的方向瞥了眼,扎着俩羊角辫的女孩微微蹙起眉,以往给人促狭感觉的眉眼变得温润了许多,甚至还带了点同情。
装什么假大方,假惺惺的让人恶心
这黑心家伙在大人面前总是装的乖巧,暗地里就她最会使坏
庄呈郢鼻子里嫌恶地哼了声,一瘸一拐地往山另一边去了,很快不见了身影。
直到他走远了,夏迎才慢慢吐了一口气,她把脚从水里拿出来,随便在旁边的地上扯了两把草叶子揩脚,擦干后穿上鞋,安慰牛小山他们,“稻瘪子山这么大,野果子多着呢,咱们可以再找嘛”
“夏迎说的没错。”
春宝说“庄瘸子走路那么费劲,肯定走不过我们,山里还有野葡萄和山泡儿,咱们现在去摘”
小孩子嘛,能有一口香甜可口的果子吃,谁还记得庄瘸子啊
牛小山体格最大,他握着根木棍在前头开路,这个季节山里蛇多,要是被咬了可就救不回来,别说老刘头,就是送到乡里的卫生院都没法治。
走了能有半个钟头,眼看着要走到山腰了,夏迎抹了把汗,冷不丁身后突然传来“哇”
的一声大哭,撕心裂肺的。
她赶紧回头去看,现大哭不止的是六岁小女孩陈二妞,她捂着小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两眼直冒泪花。
“咋的啦二妞”
夏迎连忙跑过去看,她刚刚走在牛小山后头,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陈二妞年纪小,捂着腿只知道哭,问她话她啥也说不出来。
夏迎看向春宝,急坏了,“春宝,刚刚咋啦”
陈二妞身边刚才一直是春宝和另一个男孩旺生护着,春宝似乎被吓坏了,嘴唇白,身子不住地抖,看样子也问不出啥了。
幸好旺生及时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二妞被蛇咬了,好大一条蛇”
“这蛇长啥样啊”
夏迎急了,要是没毒的还好说,拿盐水把伤口洗洗就好了,可要真是毒蛇,那就坏了,这个年代啥都没有,医疗落后,没血清没蛇药,咋治哦
夏迎这一急,旺生也急哭了,他呜呜地说“两米多长,身上红的黑的都有。”
“乌公蛸”
听旺生这么一描述,牛小山立马想起来了,惊呼“这蛇可毒了我三姨公被它咬过手,砍了一根手指头才活命的”
听到“毒蛇”
、“砍手指”
,原本哭得就大声的陈二妞立马嗓子都哭劈了,泪珠子哗哗地往地上掉。
这一哭,几个孩子都慌了,他们现在在半山腰,下山肯定赶不及了,他们总不能砍二妞的腿吧,一时间吓哭了好几个。
哭声汇在一起,半个稻瘪子山都听到了。
此时的庄呈郢正坐在地上,在他面前长了一片翠生生的草,叶子是卷起来的,两面各有一条深紫色的鳞片,哭声传来的时候,他正往布兜里装叶子。
这是一种中草药,山里人都称它“小蛇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