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卫国割了半篮子糠糠菜,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赵四胜。
赵四胜扛着锄头在田埂上走着,见到夏卫国笑着打了声招呼“夏老哥摘菜呢”
“摘点糠糠菜回家拌拌。”
夏卫国点头,笑问“这么晚了还在忙活呢”
赵四胜把锄头放下,摇头说“没法子啊,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我爹娘十年前就走了,家里就我和桂英两人忙活,还得养两个小的,一顿最起码得吃大半斤红薯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不忙不行啊”
夏卫国闻言叹息“是啊,你家不比我家,我就一个闺女,她饭量又小,两人吃饱全家不愁。”
赵四胜重新把锄头扛身上,笑说“可不是吗,我都羡慕死夏老哥你了,要不是当年瞎了眼领养了”
赵四胜赶紧收回话头,及时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咽了回去,岔开话头“夏老哥你去忙,我去田那边看看。”
夏卫国说“你忙你忙。”
两人擦肩而过,夏卫国没走两步,忽然头顶有什么动静,不等他朝上看,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肥鸟冷不丁掉在了脚上。
夏卫国“”
很快他欣喜若狂,这可是肉啊,捡回去煲一锅肉汤,夏迎指定高兴坏了
夏卫国弯腰把肥鸟拎在手里,这鸟不知道怎么了,蔫哒哒的,眼珠红,脑袋歪在一边,有气无力地叫着。
这鸟该不是得了病吧
夏卫国一时间犹豫了,不知道该要还是不该要。
而这时,扛着锄头没走两步的赵四胜却忽地回头,当看见夏卫国手头的肥鸟时,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可忘不了上次喝的肉汤,热气滚滚的汤水上飘着油星,炖得稀烂的肉一咬下去,又软又烂,别提多香了
赵四胜悄悄咽了口口水,说“夏老哥,没想到你篮子里还藏着只鸟呢这鸟可真够肥的。”
夏卫国摇头笑说“哪是我藏的,这不赶巧,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
“掉下来的”
赵四胜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嘀咕自己怎么没这好运气,这鸟早不掉晚不掉,偏偏他往前走了两步,就掉夏卫国头上了
“我看这鸟有点不对劲,像是得了病。”
夏卫国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这鸟,惋惜地说“算了算了,还是扔了吧,别吃出病了。”
闻言,赵四胜立马点头,“夏老哥说得对,前几年隔壁村老李头家有只猪不是得了猪瘟但老李头舍不得那一百多斤肉,硬是杀了吃了,最后自个吃出了病,没两年就走了。”
“我觉得夏老哥你把这鸟扔草丛里丢了算了,肉虽然好吃,可真吃出了病那可就难受了。”
听了赵四胜一席话,夏卫国深以为然,不就是一只鸟吗,要是夏迎真想吃,赶明儿他去一趟稻瘪子山,放两个夹子,说不定还能套只兔子回来。
想到这,夏卫国下定了主意,遗憾地扯了扯鸟翅膀,然后把它往旁边的草丛里一丢,不要了。
夏卫国又和赵四胜说了两句话,赵四胜忙着要去田里干活,匆匆走了,可等夏卫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急急忙忙扔了锄头跑了回来,从草丛里捡起来那只鸟。
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估摸着最少有八两,赵四胜喜得嘴巴咧到了耳根,地里的活也不做了,左瞧右看了会儿,见四下没人,赶紧把鸟塞进了衣服下,然后跑回去把锄头扛上,飞快地跑回了家。
等到了家,他把张桂英拉到灶房里,把门掩上,做贼似的从衣服里掏出来那只鸟,鸟已经奄奄一息了,根本不挣扎。
张桂英惊得“啊”
了声,把鸟接过来在手里颠了颠,问“这是哪儿来的”
赵四胜挑了下眉,得意洋洋地说“天上掉的大馅饼儿”
张桂英砸吧着嘴,伸长脖子往外门缝外瞧了瞧,“嘿,咱家这是要转运了三天两头就能吃顿肉,这要是被顺儿妈知道了,不得嫉妒死”
赵四胜跟着笑了起来,推了张桂英一把,“快别说废话了,赶快收拾干净,晚上咱们一起喝汤吃肉”
张桂英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拿菜刀,然后又催着赵四胜烧开水,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不一会儿这鸟就被脱了毛下锅,放上姜片八角一起炖上了。
很快肉香味儿悠悠地传了出去,门也掩不住。
隔壁顺儿妈正在吃烀土豆,这玩意儿量多管饱,当晚饭吃上两个,一晚上都不饿。
可吃多了就很乏味,顺儿妈越吃越没劲,而这时候,忽然外头飘过来一阵扑鼻的肉香,和上次赵四胜家炖鸟肉时一个味道
顺儿妈当即站了起来,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果然是肉香
“挨千刀的,她家怎么又有肉吃了”
顺儿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己家的儿子,“兔崽子,人家庄瘸子走路上能捡只鸟,你走路上只能落一头鸟屎,老娘什么时候能享你的福”
顺儿撇着嘴,不情不愿地吃着土豆,心里虽然委屈,可他老娘凶悍,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边顺儿妈嫉妒得眼睛红,另一边老赵家的堂屋里,张桂英把热气腾腾的汤端了上来,先是给赵四胜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给福妞撕了只腿放碗里。
张桂英在凳子上坐下,眼睛往庄呈郢的房门瞄了眼,可并没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