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哪怕已经共事这?么?多年,傅芝仍时常觉得看不?透对方。
人之所以能够与敌人对抗,皆因对方有所求,而你就可以顺着他的所求逆推,对症下药。
但他想不?明白秦放鹤究竟想要什么?。
财富?
地位?
权力?
这?些秦放鹤似乎都相当执着,但又好像随时可以丢弃。
他亲手将翰林院推上台前,直接削弱了本人作为辅的权柄……
而内阁有秦放鹤这?个六元文曲,有傅芝这?位帝师,有隋青竹这?样忠言逆耳的直臣……哪一个都动不?得,哪一个都拥有无数支持者,哪怕是?盛和帝也不?得不?谦让三分。
如今权力最大的自然还是?陛下,但回过往却会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相较于曾经的权力只握在陛下一人之手,当下的权力已然四分,皇帝,内阁,翰林院,都察院。
而其?中?的四分之三,秦放鹤都对其?有着乎常人的影响力,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局势走向。
他是?结结实实的权臣。
这?无疑是?非常可怕的。
但没有办法,一切就是?这?样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生了。
你能怪历代三鼎甲都要出身翰林院,然后六部轮值吗?
他去了,赢得了人心,就是?这?样简单。
盛和帝钦佩他,倚重他,却又无法克制地隐隐忌惮他。
但这?种钦佩和倚重,又与忌惮相互抵消,达到微妙的平衡,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君明臣贤。
出于政治家的直觉,傅芝隐约意识到有朝一日,秦放鹤或许会对陛下,甚至是?这?个朝廷不?利,但他没有证据。
甚至截至目前,他连压制对方都做不?到,竭尽全力也只能牵制……
傅芝不?是?没想过为维护朝廷稳定而提前消灭隐患,但作为同?僚,作为内阁成员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放鹤对这?个国家的作用,他做不?到因为某种莫须有的猜测而陷害忠良,也无法承受朝廷失去对方后可能造成的损失、动荡。
甚至说句不?中?听的,他曾亲眼?目睹秦放鹤对敌人的残忍和果决,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盛和十五年八月,前任阁员柳文韬去世,作为关门弟子,傅芝上奏丁忧,盛和帝挽留再三,以半年为期,准奏。
为应对各项对外?事务,盛和十五年九月,金晖入阁,名为暂代。
这?道旨意其?实相当微妙。
因为明面上看,傅芝只是?暂时离去,之后还会再回来。但实际上呢,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哪怕没有明显的基础疾病,身体老迈是?不?争的事实,今番又要千里迢迢为师父扶灵回乡,少不?得奔波劳碌,届时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尚未可知……
盛和十六年正?月,傅芝的家人传来书信,说自从?去岁扶灵,傅芝便?病倒了,又因思?念恩师而郁结五内,如今病情加重,已然无法起身。
“臣傅芝遥拜陛下,臣碌碌一生,计微福薄,不?能呕血朝堂,有负先帝所托。今自知大限将至,无缘再见天颜,痛若剜骨,唯日夜祷告,恳上天垂怜,佑陛下余生平安顺遂,常乐无忧……每每恍惚之际,常忆昔年,承蒙陛下不?弃,幸成桃李之缘,此生之大幸莫过于此。今臣去,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广惠万民,绵延国祚……臣傅芝再拜,于盛和十六年元月初三。”
因是?病危时手书,信上字迹扭曲杂乱,几难辨认,依稀可见泪痕,盛和帝捏着信纸枯坐一夜,“先生何时去的?”
来人回话,“回陛下,元月初五。”
也就是?说,信还没送到盛和帝手上,傅芝便?已驾鹤。
盛和帝默然无言,次日亲为恩师选定谥号,并去金晖“暂代”
二字。
同?年五月,法兰西龙港传来秦熠的加急文书,言明葡萄牙国决意西渡,寻找新大6。
“为防一家独大,臣斗胆先斩后奏,将新大6一事公之于众……”
新大6的消息一出,引的轰动丝毫不?亚于地震海啸,这?么?一来,所有欧洲国家就都蠢蠢欲动,再次与葡萄牙国形成直接竞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