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剧组遣散前的最后一天。
谢清呈在房间内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忽然从杂物里掉出一张贺卡来。
他拿起来看了看,贺卡上写着一段祝福,他想起来,那是他进组第一日,那个宣传小姑娘送他的。
小姑娘年纪和就和谢雪差不多大,很是天真善良,谢清呈是带着广电塔黑历史来剧组的,她也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但现在她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
还有另一个失踪的小姑娘,虽和谢清呈接触不多,但待人接物时都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谢清呈拿着那张贺卡坐下,看着窗外的飘雪
江兰佩,卢玉珠,这两个无辜受到牵连的女孩虽不确定幕后主使是否是同一个犯罪团伙,但这一年来,他经历的生死确实是太多了。
谢清呈是个性情非常冷硬的人,为了战胜精神疾病,他几乎切断了自己全部的情绪起伏。他珍视生命,却失去了为生命凋谢而哀悼的权力,连怅然对他而言都已经是过重的感情。
但现在,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只有自己独自坚守的秘密,终于在生死关头被诉诸于了另外一个人,尽管谢清呈并不那么想承认,可他此刻的心情似乎稍微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了。
他的内心里像是有浓沉的墨,而有一个人知道了真相,就如同在那池墨里又倒进了一杯水。
黑暗仍然未散。
可密度似乎被稀释掉了一些。
让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喘息的能力。
谢清呈闭着眼睛,这些天扪心自问,他确实感知到了自己情绪上的松动,这让他隐约觉得有些后悔。
是的,贺予说的很残忍,但一切内容却又是真实的当自己把这秘密与贺予共享之后,他和那个小鬼,他们俩确实无法再顺理成章回到以前那种关系,他们只怕是要彻底纠缠不清了。
谢清呈叹了口气,现自己很难静下来。这时候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时钟也指向晚上十点多,可惜他睡不着觉。
于是他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那是进组时别人赠送的东西,他原本是打算带回去的,现在想想,还不如喝一点宽心比较好。
酒是好酒,入口甘醇,自斟自饮的,倒也渐渐喝的过了头。
谢清呈虽然酒量不差,但酒精不耐受,喝一点就力气流失很快,尽管脑子还算清醒,生理上的慵懒却是无可回避的。
暖意开始在他血液里融开,他一手执着高脚杯,倦怠地靠在酒店的躺椅上,情绪平静,但那平静里却很有些低落。
酒越喝越多,身体也越来越暖,他垂了微微泛红的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却在准备起身去洗漱时,听到了房卡开门的声音。
他这两天因为要配合警方调查的事情太多,已经又回到剧组酒店来住了。
而有这个权限问前台拿房卡开门的人,他被酒精泡软浸酥了都知道是谁。
谢清呈有些被纠缠太多之后的不耐,有些说出真相之后的怨恨,还有些连日来思索不到解决方案后的烦躁。他带着这样的情绪朝进屋的人瞥过去,但大概是红酒喝多了,连同视线都被浸的不那么锋芒鲜明,所以他的不耐也好,怨恨烦躁也罢,贺予都没有看清。
贺予是来问他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的,结果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一个喝得有些薄醉的谢清呈。
谢清呈静了静,直起身子,那微红的眸子仍是清明的。
腰和腿,也都很笔挺。
他在玄关看着他。
然后说
“请你出去。”
贺予只用了一瞬间愣神,就明白了谢清呈为什么会在房间里独酌自饮。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然后背过手把门关上。
“谢清呈,你”
“我请你出去。”
“谢哥,我觉得,你不需要对我这么礼貌。”
谢清呈漠然看着他,那不是礼貌,而是疏冷其实从一开始他们逃出鬼门关,他就心烦意乱。
但当时他还没完全觉过劲来,不知道自己有多悔告诉了贺予那些真相。
直到经过这么几天的沉淀,他终于已经很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了。他的后悔程度比那时候还深。
他明确了自己的内心,他确定自己想让贺予明白,无论他是不是精神埃博拉患者的“初皇”
,无论他是不是告诉了贺予自己的秘密,那一切都是在死亡线上才会生的事情。
而活过来的谢清呈,必须是那个与贺予界限分明的谢清呈。
他不会因此对贺予有任何的态度改变。
他也得让贺予明白这一点。
“你喝这么多,是今晚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可惜年轻人没理会他的点,也没在意他的居高临下的逐客令。
贺予走近他,身上还带着寒夜里的凉气,手里是拎着的塑料袋“坐下说吧。我给你带了热可可茶。”
“”
还就真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