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绍摸着胡须,正色分析道:“暂且不论皇帝是真昏假昏,就说他真昏迷不醒,此时也非我兴宁兵的最好时机。”
“哦?”
楚天齐面露不解,皱眉问,“这又是为何?”
“京师共有十万护城军,另在宫外又两万之数的御林军,若飞燕军还在梅毅掌控之中,咱们乘此机会里应外合也并非没有机会。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五万飞燕军脱离了梅毅的掌控,落入了穆忠君的手中。”
杨文绍眯着眼正声道:“这样一来,京师可用之兵就达十七万之数。”
听得杨文绍一字一句的分析,有些上头的楚天齐彻底冷静了下来。别看自己有十万藩军,对上京师十七万也不一定不能敌,但莫忘了,楚天耀是皇帝,他是大义正统之身,还有数省地方军队可以调用,届时自己若真对宣京兵了,他只要顶住几波攻势,地方上的军队就能立即赶到宣京驰援。到时候,自己这十万军队只怕会成为粘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企图拉拢地方都司指挥使的重要原因,他怕的就是自己起兵之后,地方上的军队给他造成阻碍。
想通这一切后,楚天齐从不切实际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眼沉声问道:“那杨大人认为,此时孤该如何做?”
“殿下,我大宣诸多藩王之中,可从不缺野心之辈。”
杨文绍朝着楚天齐一笑,说道:“我大宣当今诸藩,心藏野望的藩王只多不少,可为何这些年来不敢有所动作?多是心中胆怯而已,若这个时候,有人逼他们一把,焉知他们会不会反?”
“先生的意思是?”
楚天齐神情一震,对杨文绍的称谓也更为亲昵起来。
“不错,应让朝中的慕相联合咱们的人上奏皇帝,削藩!”
杨文绍说罢,眼中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削藩?”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魏虎晓看向面容儒雅的杨文绍,忍不住在心里骂道:“都说武人残暴,要论心狠,还是你们这些遭瘟的书生心狠啊!请奏削藩,若小皇帝同意了,这不是逼其他藩王造反吗?这招不可谓不狠呐,简直是借刀杀人的绝佳妙计。”
“先生此计大善!”
楚天齐眼眸亮,抚掌大笑,“得一杨文绍,孤觉如有神助呐!”
说着,他转头望向杨泰,下令道:“把先生此计传给京中的慕谦等人,就让他们上奏皇帝,削藩!”
杨泰不敢马虎,拱手应道:“末将谨遵千岁号令!”
“可先生,你也说当今皇帝不是易于之辈,焉知他会不会中招?他若不同意削藩,此计不就成不了了?”
魏虎晓仍有不解,心直口快的问出心中疑惑。
闻听此言,楚天齐与杨文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魏将军,你这等担心是多余的。”
杨文绍摸着胡须笑着解释道:“有些事,是不能将其放在台面上讲的,既被提起,那无论皇帝作何回应,落在诸藩王耳中,都会变味。”
杨文绍这话说的不错,削藩这种事不能将其放在台面上讲,只要朝廷传出削藩的风声,无论楚天耀同意还是拒绝,只要落入诸藩王耳中,他们就会生出猜忌之心。
人一旦起了猜忌之心,焦虑和野心就会同时滋生。
杨文绍此计,不是阴谋,而是正儿八经的阳谋!
此人不负精明善谋之名,先前那番对楚天耀心思盘算的揣摩都料中了七分,现又给楚天齐设出一计阳谋,城府不可谓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