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瞳愣在当地,她一直以为自己最不欠的人就是荣晓云,却没想到,在荣晓云的心中,自己竟然是最坏的那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她原本雄赳赳准备出恶气的,现在却把自己给恶心了:自己以前那么糟糕,竟还毫无觉知。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没有注意到台阶,脚下一崴,以极丑的姿势摔倒在地。
一个人紧张地从绿化带快步出来想要扶她,竟是荆铬。她一看到荆铬,恨不得立即当场被雷劈死算了。
荆铬躲在旁边,刚刚和荣晓云说的话,一定被他都听了去。他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难道他认出我了?
管瞳惊慌失措,挣扎着起来,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下雨了,冬雨打在管瞳的脸上和脖颈里,真冷。
回到宿舍,管瞳用帕子随便擦了擦头,便看着盆子里的二荆条呆。她在网上查过,找了一些河沙铺在盆子里。二荆条果然把头钻进去,准备冬眠。只是河沙不多,只堆了盆子一隅,二荆条的屁股还有一些在外面。屁股缩在龟壳下,小尾巴蜷缩着,有点蠢蠢的可爱。
如果能像二荆条一样冬眠就好了。
管瞳看着二荆条的屁股:“二荆条,是不是一个人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我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好,现在才知道,除了本职工作,我什么都没有做好。唉,现在口碑这么差,荆铬肯定心里瞧不起我。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二荆条,我还能过好这一生吗?”
二荆条的屁股一动不动,仿佛是用实际行动表明,管瞳说的都是屁话。
管瞳觉得很诧异,她明明感到非常难受,但是却没有像上次网暴那样痛苦。难道是麻木了?还是自己的承受力变强了?大约是因为,上次更多的是感到被伤害,这次更多的是内疚和忏悔。但是自我否定都是一样的多,多到她感到活着就是一种负累。
上次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一夜长大,可事实是,有很多成长的盲区,她并没有意识到。
她现在才知道,实验室里的同事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前后变化那么大了。不是别人看人下菜碟,而是她以前伤害别人太多,如今只是承受相应的反噬。
她打开朋友圈,一条条地删。以前看到这些文字,总是有些沾沾自喜,现在看到,只感到非常刺眼,非常羞耻。
还有荆铬,他为什么偷听?他肯定是认出了我。对啊,我的名字不是大众化的,他应该和我一样,悄悄查过。可是他为什么故意在黄芮春面前看我的笑话?是他听说了我很多过去的事,也和别人一样讨厌我,所以假装不认识我?
一想到荆铬,她的社交自信被彻底摧毁。原来社死真不比生命结束轻松。
“二荆条,马上就到2o2o年了,可是今年怎么没有一点新年的喜气呢?所有人好像都很忙,都很烦,都忘了去旧迎新……”
荆铬打着雨伞,站在宿舍区外的阴暗处。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外,荣晓云下了车。她两颊绯红,站立不稳,一身酒气。
荆铬走过去:“看来你跟着黄芮春,也没有如鱼得水。”
荣晓云打量荆铬,一改平日中规中矩地态度:“收购工作组的,管得还真宽。”
荆铬:“你在洪顺没有好果子吃的,想不想离开洪顺,找一个更适合你的职位?”
荣晓云警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