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树是带着吉吉种的,石榴树是带着灵儿种的,周晓枫对孩子们说,再过两年就可以吃柚子和石榴了,孩子们自然欢欣雀跃,好像明天就能吃到果子一般。然后又对我说,明年春天,柚子花会把整个院子都熏香,然后到了夏天,石榴花会成为最好看的景致。
“周晓枫,挺有想法啊。”
他瞄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啊?”
我挽着他的手,“回来吧。”
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唉,没办法,我就是老黄牛的命。”
“你这么说,我好愧疚哦。”
他嗤笑一声,甩开我的手,“我就看你能愧疚几秒。”
第二天,周晓枫回北京了。
灵儿上学了,桂花姐带着吉吉在院子里忙活,我的老桩们长势很好,再过两个月,这个花墙可以初见成效。
我坐在凉亭里,把已经完成的1o字的笔记整理了一番,写了一个2ooo字左右的大纲,还从相机里导出了十来张比较满意的照片,打包了一个文件给了郑薇。
很快就收到郑薇的回复。
“一荻姐,你这个选题很有新意,文笔和照片都很棒,要不,试着往下写?”
郑薇今年27岁,是郑有衡大哥的长女,比他就小了十多岁,如果不按辈分讲,她喊郑有衡“哥”
都可以。
“好的,我试一下,谢谢你小薇。”
五年前,郑有衡开设了一个公众号,“郑老师的石头课”
,也就是他平日里的一些记录,活动展示,读书笔记,育儿感悟等等,我是他的粉丝之一,每次都会留言,如果话题特别投机我还会跟他微信聊天,所以我们一直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开始也许只是友情支持,后来我是真的被他的内容吸引了,毕竟我也是玩过石头的人。
兴趣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被多次加深后成为了自的热爱。
通过他的公众号,我还认识了很多博物大咖,大家都不显山露水,并非网红名流,各行各业都有,也未必是科班出身,但是因为对某样东西的喜爱自深耕,慢慢地也就在某些领域做出了成绩——成绩并非普世意义的成绩,而是一种自我成就,在同行里获得认可和支持。也有出书的,也有开工作坊的,也有纯粹就是修身养性来做这些事情的,像我大伯那样的专业人士也有,不过一般都是退休了的,因为像我大伯那样的,本职研究工作都忙不完,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线上交流的。
“师兄,有没有推荐书目?”
我把自己的写作大纲给郑有衡。
博物类的写作,不论用什么形式什么语气,还是需要严谨的检索和基础学科知识,所以在这本书的正式写作之前,我需要大量的案头阅读工作,当务之急就是购书了。
郑有衡给我长达两页的书单,“你还可以用我这些账号检索论文。”
一个礼拜后,我又收到一箱书,郑有衡寄给我的,“都是一些常用工具书,用完了记得还给我,很多版本已经买不到了。”
我把楼下一个杂物间清理出来,做了两个简易书架,把这些书籍分类码好。又搬出了一张年代久远油漆斑驳的八仙桌,铺上一张蓝底白花的扎染土布,工作台就搭好了。房间朝北,光线不是很好,奶奶坚持要我去她的房间看书写作,因为她房间朝南,还有一张厚重的红木书桌,她平日里也在上面写写字,看看书。那张书桌很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用,实际上也是给两个人用的,因为匹配有两把圈椅。早春的阴天,我会搬着电脑和书去奶奶房间,和她并排坐着,我敲键盘,她用毛笔抄经,偶尔也聊聊天。
“为什么做这么大一张桌子呢?”
“你爷爷做的,说我俩可以一起用。”
我瞅了瞅奶奶的字,楷书,清秀不乏力道。
“奶奶您什么时候学的书法?”
“我6岁就跟着哥哥们上私塾了。”
“私塾是不是就是祠堂里那种?”
这个村子还有一个没有撤并的乡村学校,主体建筑就是以前的祠堂,大家还说晚上不要去那里,说祠堂周围容易聚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