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皇子起了个头,众人纷纷离席,跪身做礼,“恭贺皇上,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婉芙从众人中悄悄抬眼,看向高位平静无波的皇上,不动声?色蹙了下眉心,她并未觉错,皇上待大皇子并不亲近,这份亲近,甚至比不上顺宁公主。
这一场各怀心思的寿宴以赵妃晕倒为终,太医前来看诊,跪恭贺,赵妃娘娘已有两月身孕。赵妃妆容虽不如?以往明艳,眼中却尽是得色,卧在床榻里,迟疑道:“臣妾原本想送寿礼时说?与皇上,不想身子不争气,倒是让皇上担心了。”
这番叫旁人看得牙痒,赵妃在后宫本就嚣张跋扈,好不容,皇上夺了她的封号位份,协理六宫大权,而今又有了身孕,这日后还?了得。
赵妃有孕,后宫嫔妃显然恼怒,皇后身为中宫,此时与皇上一处,面容温和关切几句,瞧不出丝毫异样。
皇后这六宫之主做得确实妥当,若非婉芙对皇后与应嫔的龃龉知晓一二,她甚至怀疑,皇后当真就是一个公允处事,一碗水端平的中宫。
李玄胤坐在床榻边,脸色平淡拨了拨扳指,听赵妃说?完,才和缓安抚两句,“你有了身孕,理当好好歇着。”
赵妃低敛下眉眼,稍有羞赧,“皇上说?的是,臣妾会照顾好这个孩子。”
她轻抚住小腹,沉溺在有孕的喜悦中,自然也没看清李玄胤真正的脸色。
婉芙做的那?小玩意儿?倒底没献出去,赵妃晕倒后,温修容就带着顺宁公主离开了,她并未来得及问,这事是否与她有关。
……
坤宁宫
大皇子年岁小,为了练好剑法,日日刻苦勤学,白嫩的手心磨破了皮,出了茧子。手臂上有几道口子,是不经意划到的,虽包扎上药过,却依旧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母后,靖儿?今日的剑术是不是舞得不好,父皇看了,似乎并不开心。”
小小的年纪,却敏感得厉害。靖儿?迷茫仰起脸,看向皇后,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分明先生说?他练得很?好,极有赋。
他大字写得好,书?读得好,剑练得好,先生赞他,母后赞他,所有人都赞他,唯独父皇,少有对他的夸赞。
皇后眼圈泛红,伸手将儿?子抱到怀里,一滴泪水,无声?从脸上滑下来。
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早已经不重要了。
她温下声?,轻抚儿?子小小的肩膀,“父皇是皇帝,君威难测,就是要夸赞靖儿?,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
大皇子困惑抬起眼,“可是父皇私下也很?少夸赞靖儿?,靖儿?见到父皇的次数,甚至比不上顺宁。”
皇后又一阵心痛,难以自抑落泪,她拼命咬紧唇,才没出声?响。缓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不怪靖儿?,靖儿?很?好,是母后不好。”
“母后告诉过靖儿?,靖儿?要记住,你是嫡长子,一嫡一长,就已经胜过了旁人。顺宁,永远比不过你。”
“记住了么?”
大皇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黯淡。
待乳母将大皇子引下去,梳柳才入殿,呈了一盏热茶,瞧着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圣驾已经离开启祥宫了。”
皇后眼底仍旧留有红意,她擦拭掉眼角的泪,嘴边勾出一抹讽刺的笑,“皇上可有复赵妃的位份?”
梳柳摇头回答,“并未。”
皇后提唇,“这泠贵嫔确实有本事,这出戏唱得是越来越好了。本宫倒要看看,谁是唱到最后的那?一个。”
……
乾坤宫
陈德海清点完寿宴的呈礼,便回了乾坤宫伺候。皇上立在御案后,正俯身执题书?,宣纸上两行诗词走?龙蛇,苍劲有力。皇上出身皇室,自幼勤学,这书?法不止师承大家,也是疆场上磨练出来的,带了股杀气。
伺候皇上多?年,陈德海心里清楚,此时皇上并不愿让旁人打搅。他放下茶盏,正欲悄声?退出去,李玄胤忽然将他叫住。
陈德海恭敬垂下头,便听皇上问道,“你以为,大皇子如?何?”
这是一道送命题,比上回皇上问他泠贵嫔与应嫔相?较如?何,还?要难以回答。
陈德海脖颈登时出了一层凉汗,扑通跪下身,斟酌道:“大皇子是皇上嫡长子,勤学刻苦,自是极好。”
李玄胤锋顿住,一滴墨迹滴到宣纸上,这幅字是不能?要了。他撂下,轻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脸色淡淡,“大皇子,可堪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