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上元佳节。
洛阳取消宵禁,放灯三日,盛况空前,花市灯如昼,一夜鱼龙舞。
与民间的喜庆年味不同,洛阳宫中,一位白发苍苍的尊贵老者,终于在佛祖舍利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她诵经祈福的目的只为荣耀能代代相传。
但是,天音打破了她心中的祈愿。
愿望只是愿望,现如今的形势已经逼迫她认清现实。
听着天幕提起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内心长叹一声。
故人已逝,回首今生好似梦一场。
但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义理不容的野心家,开古今之先河,真的凭借女子之身,问鼎权力巅峰。
朕不枉此生啊。
这位年迈的女皇颔首念诵佛经:“纵使众叛亲离,朕此生不悔。”
女皇虽然苍老,也可窥见年轻时的美人风姿,此时被权力熏陶得气势逼人的她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如今朕只愿子侄和睦,稳稳当当传位。”
“但看来,这些家伙等不了啊。”
风云再起,这场无可避免的政变,终将来临。
——
天宝十四年冬。
长安城内大雪纷飞,簌簌落下覆盖在琉璃瓦顶、青砖大道上、傲然寒梅前,也落在混乱的黑暗街巷里、漏风茅屋的洞中甚至忧愁叹息的平民眼中。
这可能是一个不好挨过的寒冬。
但此时,骊山宫苑中炭火旺盛,空气暖而干燥的,竟然逼得殿内人解开厚衣氅。
杨玉环从暖融融的华清池内慵懒起身,这下雪天气,与浴池更配呢。
因为天公不作美,四处早已点起精巧玲珑的灯罩,光影映在宝石碧玉的金殿上,反射出绚烂的霞光。
她步入正殿,李隆基见她面带红晕,肌肤嫩滑,温柔让她坐下。
这是一个君王的温柔乡。
无处不有靡靡之音,如同仙乐,眼前佳人轻舞曼妙,浑似姑射仙人,李隆基眯着醉眼,美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
酒气在暖烘烘的温度里蒸腾而上,染上了美人娇嫩白皙的面颊,李隆基面露欣赏,侧身询问:“爱妃,你觉得哪个跳得更好啊?”
杨玉环是素指一指:“那人不错。”
李隆基:“我也觉得不错,爱妃与朕果然心有灵犀。”
杨玉环亲自下场,三次腰肢下弯饮酒,化用霓裳羽衣曲:“妾身也献丑了。”
恰巧,此时曲风一变,柔软婉约的江南小调变为了辽阔奔放的塞上舞曲,身着胡服的矫健男男女女踏上道具打鼓,做鼓上舞,力与美的结合又是另一种美感。
李隆基在欢快活泼的节奏中来了兴致,下场加入亲自跳了一首胡旋舞。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就是这么多才多艺,就是这么快乐!
如果让一些大臣看见又要逼逼赖赖说朕不像话了
。
今儿大臣没进宫,今儿真高兴。
跳了会儿舞,发了一点汗,他哈哈大笑:“爱妃,那你说是朕跳得好,还是他们跳得好?”
杨玉环的美目在柔和烛光下盈盈脉脉,轻声细语:“自然是陛下。”
她给李隆基擦擦汗:“倒是让臣妾想起初次与陛下共习胡舞。”
李隆基也被勾起了回忆:“论跳胡旋舞,确实胡人有天赋,你看当初安禄山这个胡人长得胡子拉碴的,没想到胡旋舞跳得真有一手。”
那家伙打了败仗被押解回中央准备问罪,但是胡旋舞跳得令人见之忘俗,李隆基当时就觉得,这么会跳舞的怎么会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