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沧应了一声,坐到床边利落的脱了上衣。
随着绷带一点点解开,露出伤口。时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皮肉处撒上药粉:“还是有些炎,等会吃些消炎药。”
“嗯。”
顾沧垂下眸,看着时缪给他的伤口撒药,本不该问的问题还是脱口而出了:“什么时候出国?”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伤口传来,顾沧没有忍住嘶了一声,在他面部因为疼痛而轻微扭曲的时候,青年头也没抬:“这个重要吗?”
顾沧顿时哑口无言,低下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有些不应景的笑容,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下眼底的一抹湿意。
“确实不重要。”
顾沧笑了,尾音上挑:“就是想问你出国会不会开心点啊。”
时缪依旧头也不抬,只是给顾沧包扎的动作慢了一拍,又很快恢复正常度,语气缓慢平淡:“嗯…应该会吧。”
很平常的一段对话,在包扎完后停止。
青年终于舍得抬头,定定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神色自若。
最终,顾沧眼尾弯起,对着时缪露出了一个治愈到极致的笑容,眼眸都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很好啊。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开心。”
他输了,在一场没有意义的较量中。先移开目光的失败者没有资格,也没有本事再歇斯底里的挣扎。
最先放下这段腐烂破败的感情的人,是赢家。
顾沧起身,道了一声谢。
大手停在青年的顶,顿住…又轻轻落在上面,但很快顺着尾落下。
最终,只是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好啦,下去吃饭吧。”
语气难得欢快,笑容依旧和刚才一样真诚耀眼。没人告诉顾沧,他难得笑得如此美好。
两颗晶莹的水珠,各自顺着相自背对着的叶片滑下,不约而同地落在地上。
一颗是时缪的。
另一颗是顾沧的。
背对着,竟想着对方怎么还没有动静,怀揣着那颗饱满透亮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脱轨滑落,在叶的尖尖停住,又刹车,最后挤着堆着落下,可惜看不到啊,他们是背对着的。
所有的防线堡垒,统统在转身时瓦解坍塌,沉默无声,却又震耳欲聋。时缪转身进了浴室,顾沧转身出门下楼。
他柔韧有余的平静,他终于真诚漂亮的笑容,属于他们的保护罩全都粉碎,竟是崩溃到咬紧牙关才能不出声音。
你怎么就能怎么狠心呢。
两人想。
更可悲的是,你的行为举动让我挑不出一点错,让我觉得,原来你也可以做到这么洒脱(平静)。
浴室里,青年对着镜子捂住脸,惊讶自己的平静,恨顾沧的开朗洒脱。
又怎么会开心呢?
情感已经深刻到,就算全身血液透析,也改变不了,一提你名字还是会战栗的程度。
最偏执的人在面对散场时,留下了那么刻骨铭心的笑容。最热烈真挚的人,说了一次次假话,沉默着,独自舔舐伤口。
他是先离开的人,没有资格去怀念。
顾沧没有资格挣扎挽留,也没有选择挽留,时缪没有资格怀念,却次次想念,没有能力直面,也没有勇气承认。
他们都不敢爱了,不付诸出口,永远地背道而行。
两滴泪水永远地留在了洁白的瓷砖上,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