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秀笑了,她再次建议说,“你试试。反正吃了也没坏处。”
说着,雪秀跨上车走了。
回到家,雪秀把鞋子放到自己的床前,边端详边笑。
春秀跳了进来,趴在雪秀背上,对着她的耳朵故意大声喊话:“怎么?舍不得还,又给拿回来了?”
雪秀说还了,可若飞妈又给塞回来了。她让春秀拿去穿。春秀说,先放她这里,什么时候想穿了再来拿。于是,雪秀把鞋子放到了鞋架上。
雪秀房间里摆着一张带鞋架的高脚桌。它和厅堂里吃饭的八仙桌,几乎一样老。
桌面木质黑,却平整光滑,是雪秀平常写作业的地方。此时,桌面除了一台老式的梳妆镜外,还叠着一摞书。
雪秀最喜欢下面的两个大抽斗。那里面保存着一个女孩全部的秘密。
春秀离开后,雪秀从靠床的那个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一些钱。这些钱几乎全是陈文给的。
每个学期开始时,陈文总要从他的生活费里,拿出十元给雪秀,让她留着买学习用品。
平常雪秀俭省着用,到现在,她手头已经有了三十多块钱。
有钱的感觉真好!对待金钱这方面,雪秀跟葛朗台有得一拼。只是中学生的雪秀,还不知道书里有这么个人,否则真会觉得羞愧呢。
平常她总要趁着没人的时候,拿出来数数,以至于钞票都被摸起了毛。
数钱的时候,无疑是雪秀最幸福的时刻,同时,也是她最想念哥哥的时刻。
第二天是市集日,两妯娌去镇上卖藕。直到姐妹给陈爸送饭回来,也没见到她们人。
雪秀在春秀的房间里写作业,春秀坐在一旁织围巾。
她这片围巾织了好久,老是觉得不满意,于是织了拆,拆了织。雪秀笑话她说,别再拆了,毛线都被折腾哭了。
外面有人叫春秀,原来是金柱。
姐妹俩跑出去,看到金柱身边站着吴若飞。
“他不认识你们家,我就带他来了。你们先说着话,我忙完就来。”
金柱说完话,就跑着离开了。
吴若飞站在台阶下只是笑。
春秀说:“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吴若飞不进门,只说:“我们还是找金柱一起吧。”
于是,三个人就都往后村来。
金柱正和他爸往板车上装谷子。
“你们先说话。我碾米去,不会要很久。”
三人当真就在他家门前的青石阶上坐下。吴若飞回头看一眼金柱他家,脸上现出讶异之色。
“他家蛮穷的。”
他说。
春秀说:“他从小没有妈妈,他爸身体弱,劳动力也不行,所以穷。”
村子里像金柱家这样的纯黄泥坯的房子,已经极少了。除了他家还住着人,其他类似的房子,不是沦为猪圈牛圈,就是当成了柴房,要么就倒塌废弃了。
一扇破烂到用麻袋缀着大洞的木门,大敞开着,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这是一间一眼可以望得到底的土坯屋。屋体不大,面东坐西。房顶上镶了几处明瓦,从明瓦里漏下白晃晃的光来,可以照得见屋里的残破。
屋内的泥坯已由黄转黑,由于长年雨水侵蚀,当初和在黄泥里,一起筑墙的稻秸,已经从里面露出来,在高处晃荡着,有的还吊着不少蛛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