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打断她,“唱错了,你根本没姐姐。这歌得这样唱,‘月光光,水汪汪,雪秀出嫁我抬箱,雪秀哭……我也哭……雪秀……’”
雪秀起身去捂他的嘴,陈文一个劲地左躲右闪,笑到透不过气来。“好,好——我不唱——真不唱了。”
雪秀尤不信,在他身上连捶了好几下以示威胁,直到他讨饶了才作罢。
雪秀又数起星星来。陈文说,春秀奶奶曾说过,以手点星星,点多少下,脸上就要长出多少颗麻子来。听他这么一说,吓得雪秀也不敢数星星了。
“怎么不数啦?”
“我怕脸上当真长麻子。”
“就是啦,本来就长得丑——”
“你才丑呢?”
“好,不丑总可以了吧——我们来点鼻子吧。”
陈文嘻笑着提议。
……
从池面吹来一阵阵凉爽的风,兄妹二人小声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双双滑入了梦乡。
突然——
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如破雷撕裂长空般叫人惊悸不已,梦魂不安。
“挺尸么?贱货——”
嗓音短促而尖锐。
雪秀立即就梦到自己被一条大蛇死死地缠着,怎么也挣脱不开。脸上虽热辣辣地痛,却半天搞不清是梦是醒。
又是一个耳光,夹杂着刺耳的咒骂。
雪秀本能地坐起了身,恐慌地望向养母,身上热汗淋漓。
兰英嘴里咒骂不止,还要扑下来打,没得逞。先陈文护在雪秀的前面,其次是水根从后面抱住了兰英。
水根把兰英拉进房间里,夫妻争吵了好一会儿。从他们的话里,雪秀终于明白了自己挨打的原因。
熟睡中,或许是陈文的手搭在雪秀身上,或许是雪秀的脚架在陈文的身上,总之,兰英看见后大雷霆。
于是,雪秀就成了她口中的“贱货”
。令她不解的是,她们兄妹一向如此,搞不清楚为什么独独今天就伤了风化?
挨了打的雪秀侧躺在床上,双手捂着麻辣烫的脸颊。陈文在间墙外默默站了好一会儿,看雪秀没动静,也躺回床上去了。
跟从前一样,雪秀先做的是内化整件事。最后得出无一例外的结果:那就是对于养母,甚至对于这个家,她的心里又产生了新的愧疚。
直觉告诉雪秀,养母希望看到他们兄妹疏远的样子。让养母安心,是她对这个家应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