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子说:“抓个球,每次都搞得跟鬼子进村一样?这么大的阵仗,他娘的,连狗都吓得不敢吠。”
木根也说:“跟抓特务一个样:还把守的把守,巡逻的巡逻,挨家上户的,搞得人心惶惶。说白了,不就是要钱吗?”
“说的轻巧,动不动就八千一万的,几户人家拿得出这么多钱?”
兰英披着棉袄从自家方向走拢来。“这又不是打石子玩”
,俗话还说,‘钱难赚,屎难吃’。”
大家都表示赞同。
“也到我们家查吗?”
春秀插嘴问。
“查过了。”
黎红袖着双手,眼睛望向前方,简短地答道。
自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这种活动,每两三年就会来一次。
只还过,以前都是秋收后搞,今年却来得晚。村人都以为今年不会再来了,也就放下了戒备。
来了,也就那么回事,大家都习惯了。
没问题的人,三五成群地立在家门口看热闹;有问题的人,趁还没查到家里来,抱着侥幸心理偷躲起来,或是把孩子藏起来。
多数是躲不过去的,因为不是被门外屋檐下的尿布出卖,就是被“汉奸”
点了水。
一部分违反计划生育的人,对于罚款其实早有准备。只是要老百姓把口袋里,捂得出汗的钱往外掏,通常都不利索。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才能榨出来。
而更多的情况是,家里交不出罚款。于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突然,王婶从巷子深处跑来,一面跑一面嚷:“抓住了,抓住了——”
大家不甚在意,说,抓住了就交钱呗。
“是梅花被抓住了。”
王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三五个大汉呢,把她硬塞车里,拉乡里去了。”
“什么?这可坏啰!”
咪子率先拍起了大腿。
“她身边两个女儿,这次好不容易怀了个男孩——”
黎红也担忧起来,又说,“要我说,既然在外面躲了这么久,干嘛不生完再回来?”
王婶凑近黎红,耳语道:“听说,是直接上她家里抓的人。前段时间,队里还在说,今年我们村的‘纯女户’指标,估计完不成。”
“唉——也怪她不会做人。”
黎红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二人的耳语,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间,村前传来老妇人,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就是,农村妇人经典的,如同唱歌般的哭骂:“杀千刀的——呃——不得好死啊——呃,这可怎么得了啊,呃……”
此时,月亮正钻进一片厚重的黑云里,瞬间,天地为之暗了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