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芸听后只淡淡一笑,幸好这丫头没有刨根问到底,否则还不知该怎么回答。
前世自己的父亲骆远随先帝来过此山行封禅大典,那时自己贪玩,便求了父亲偷偷带着自己。同样来此处的,当然还有叶魏凉。
此时二人婚事已定,自是要加强感情培养的,叶魏凉恨不得每个时辰都和她黏在一处。
两人各自禀报父亲后,便在泰山脚下四处乱窜,少年人心性未脱,你追我赶,恰似郎骑竹马,两小无猜,好不快活。
又忆起往事,王玥芸不由得再次苦笑。
她更是又想到一件难事——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叶魏凉吗?
须知前世二人订婚之时,骆妍不过才十五岁,青春懵懂之时,又哪里能懂得什么是真的爱情,什么又只是短暂的好感?
她不过是在父母软磨硬泡之下稀里糊涂地应了这门婚事。
而对叶魏凉,她只不过是不讨厌,又加他相貌端正,品行也无任何顽劣处,所以自己还是愿意与之相处。
可后来相处着相处着,自己大概也是真的动心了吧……否则此时望着眼前熟悉的泰山景色,她又怎会如此触景生情?
可如今的王玥芸已有二十岁了,又经历过血海深仇后,心性自然成熟得多了,一想到叶魏凉若是还活着,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他?
按照礼节,自己已是他的妻子……
可她总觉得自己还小!一想到这些琐事,她便自己也理不清脑中繁杂的思绪,索性只能不再去多想。
再过了半个时辰,三人已到了泰山脚下,王玥芸只觉得回忆在脑海里又清晰了几分,轻车熟路地驾着小黑马来到了记忆深处的某地。
晴儿和卷心菜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将小黑马缓缓叫停在一处荒草之前,下马拨开沿路杂草。
杂草长得太密,她便抽出腰间长剑,劈了面前几处杂草开路,不一会儿,一块不小的石头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王玥芸望着大石头上还写着的不深不浅字迹,似是刀剑所刻,一旁的卷心菜用稚嫩的语调念了出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是从前的一位大诗人元稹的诗,哥哥教过我。”
卷心菜又道。
“是啊,是元稹的诗。”
王玥芸的思绪又渐渐涌了上来,那天乃是天子的封禅大典,闲杂人等一律不可上山。
彼时的王玥芸还唤作骆妍,她乃是一介女流,自然不可上山。
叶魏凉还未及冠入仕,也不可随父亲观封禅大礼,叶魏凉便追着骆妍在这山脚下甜言媚语,打情骂俏。
那时正同未婚夫打闹的骆妍也是猪油蒙了心,竟沉浸在了这般暧昧的快乐之中,突然耍了小女儿脾气,言道万一哪天叶魏凉嫌弃自己年老色衰要扔下自己该如何办。
叶魏凉一听这话,也不立时作答,只携着她手找了附近一块大石头,以刀作笔,使出十分的气力,刻下了不深不浅的四句诗。
正是三人此刻眼前这块大石头上的四句诗。
王玥芸如今只觉得羞耻得要死,自己当年与叶魏凉怎么能干得出这么……幼稚……好笑的事!还曾经沧海,还除却巫山!
呸呸呸!
“小姐怎么了?”
晴儿一旁问道。
“没什么,想起一位故人。”
三人又回到了马匹旁,也不知那叶魏凉还是否活在世上,王玥芸心中万分复杂。
自己的亲生父亲骆妍遭灭门之变,叶魏凉已是自己前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