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您將畫還給我,我換一家問問。」
那朝奉將畫退了出來,頗為不在乎的模樣:「這位娘子想去旁家問便去問吧,只怕是旁家還給不上一兩銀呢。」
褚瑤知他是在激自己,全當聽不見,抱著東西就出來了。
那位年輕男子隨即也追了出來,謙恭有禮地喚了聲:「娘子請留步,您手中的畫可否給在下看一眼?」
褚瑤觀那人面相衣著,對方面目舒朗,目光清正,衣服上繡著雅致的竹葉,舉手投足間一副文人氣派。
思及他方才絲毫不猶豫地拿出三十兩銀子贖畫的做派,想必是個懂畫愛畫之人。
褚瑤將那幅被朝奉貶為贗品的畫給他看,那人極為珍重地捧起畫作細細端詳,俄而驚喜道:「那朝奉唬你,這是前朝李老作的《五駿圖》,是真跡無疑,若逢好世道,市面上可賣百兩。」
「這麼貴?」褚瑤不懂字畫,只覺方才朝奉給的價格太低,萬沒想到這畫能賣出這麼高的價格。
那人又指著畫上不顯眼的角落裡,有被人捏皺的痕跡:「他在這處做了記號,這是他們典當行的黑話,就算你拿著這字畫問遍所有的當鋪,他們都不會出比一兩銀更多的價錢。」
褚瑤恍然大悟:「難怪我方才把畫要回來時,他絲毫沒有要添價的意思。」
她又將餘下的幾幅字畫都給他看過,他道全是真跡,一一給出了不菲的價格,並誠懇建議她:「如今這世道尚還亂著,不好找買家,在下建議娘子先將這些字畫好生收著,待日後世道穩定了再拿出來變賣。」
「多謝公子提醒。」褚瑤雖對這些字畫古玩並無什麼興,但是既是好東西,便不能隨意賤賣了出去。那會兒在6家說要全部當掉的話,也只是與6明姝賭氣罷了。
她叫知葉將這些寶貝收好,便與那男子告別。
那人似還有話要說,在她轉身欲上馬車之際,才有些著急開了口:「請恕在下冒昧,在下其實很喜歡那幅《五駿圖》,只是手上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在下身上還有二兩銀,想交予娘子做個定金,等我回去湊足了銀子,這畫可否便宜一些賣給在下?」
「好啊。」褚瑤並未猶豫便答應下來,「你方才說這畫世道好能值百兩,那我折一半賣給你,五十兩,如何?」
那人欣喜應下:「如此,多謝娘子。」
褚瑤隨意指了旁邊的一處茶樓,與他約定三日之後在茶樓相見,屆時將畫給他。
那人拱手相送,褚瑤入了馬車坐下,走出好些距離後,知葉才與她說:「阿姐,那位公子應該不是騙子吧?」
出了6府之後,她便叫知葉改口喚她「阿姐」了。
「是不是騙子,咱們找人問問便知道了。」
「找誰啊?」
褚瑤笑笑:「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們在回娘家的路上,又找了一家當鋪詢價。如那位公子所說,當鋪給的價錢果然不到一兩銀子,且指著那畫說是贗品。
褚瑤故意問:「倘若是真畫,又值多少?」
那朝奉道:「若是真的,如今這行情,我能給你三十五兩,若是絕當,可再給你加五兩,只可惜你這幅不是真跡喲……」
褚瑤將畫要了回來,與知葉對視一眼:這朝奉雖不實誠,但也正好驗證了那位公子並沒有騙她們,這畫在今下能賣上五十兩已經很不錯了。
這委實也算是一筆意外之財了。
再回到馬車上,看著兒子啃咬著一枚青銅錯金牛,褚瑤忙用花椒木做的磨牙棍給換了下來。
這枚錯金牛有半個巴掌大,應該也很值錢吧。
馬車悠悠駛出綏州城,城門的守衛比先前嚴格了許多,將她們的馬車仔細查驗了一遍之後才放她們通過。
幾近晌午,日頭漸漸毒辣,鳴哥兒熱得在馬車裡哭鬧了好一會兒,三個大人將他安撫了好一陣兒才將他哄睡。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的路,終於到了蓮湖村。
村口的樹蔭下有搖扇下棋的老人和閒觀的孩童,茅草屋檐下婦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納鞋底縫衣服,口中碎碎念叨著家長里短。
瞧見有馬車駛來,不免好奇地張望過來,目送馬車至褚家門口停下,低聲議論的聲音便多了起來。
褚瑤的母親周氏原也在房前檐下與人閒聊,她體態有些臃腫,常年吃藥進補導致她身子又虛又胖,遇到這麼熱得天氣更是受罪,手上的扇子搖著不停,但身上仍是虛汗不停。
饒是這樣,她也不想回屋裡躺著,整個村里數她家的姑娘嫁得做好,嫁去城裡員外家做少夫人,吃穿都有人伺候,她做人家的岳母也跟著受惠。她也愛與人聊天,時不時顯擺自家姑娘,叫旁人都羨慕得緊。
遠遠地瞧見有馬車進村了,周氏打眼一瞧:這村里連一輛牛車都稀罕,更何況是馬車,肯定是她在城裡的姑娘又帶著禮物回娘家探親了。
周氏腰板愈發停止起來,她又有和鄰里炫耀的話頭了。
馬車堪堪停下,周氏已經扶著門框站了起來,眼睛直勾勾望著車上,待帘子掀開,果然是自家女兒那張端莊秀氣的小臉。
繼而再往車廂里張望一眼:滿滿登登地堆滿了東西,大木箱小包袱的,像是搬家似的。
周氏臉上的笑容一滯,心中帶著幾分猜測,問褚瑤:「今兒個怎的帶了那麼多東西回來?活像是把家都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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