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不恩将仇报,却乐意以牙还牙,华章欠他一条胳膊。
当年他第一次见华章几人,是在长留殿外的秋千上,他们都是龙章凤姿,生来就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也曾是他钦羡的对象。
当年他们被太子引以重用,给予他们官职权位,分散在汴京每个角落。
这些人,是辅助太子称帝的能臣,也是安国定邦的人才。
可也是华章,继秦煦后,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人。
秦煦就知道,他目的不只他一个。
他是来报仇的,当年伤他的人,他会一一寻回去。
秦煦轻叹一声。
“你、何至于此?”
谢长柳快要忍不住笑了,何至于此?这是秦煦能说出来的?
“他断老师一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何至于此?”
“老师也是您的老师,您可真狠心啊。”
谢长柳口中的老师,是太学宫授业太傅杜知敏。杜老曾经在太学宫授课,是为他们的授业恩师,太子身边的每个人,都曾有幸被太傅教授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太傅那样的儒学大圣,最明事理,最近人情了,也是他,在谢家出事后,第一个站出来庇佑他的人,他不惜以自身为代价,换他一命,却在汴京那座城池下,被他教过的学生,斩断一臂。
他那般岁数,却要承受断臂之痛。
谢长柳永远无法忘记,老师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情形,他抖着花白沾着血沫的胡须,断断续续的嘱咐让谢长柳好好活着,忘记仇恨。可他如何能忘记?这些都是亲身经历的痛啊。
“若不是叔父冲出重围带走我,我们谢家都在黄泉相见了。”
“秦煦,你说你我七年知遇之恩,相伴之情,我被元氏迫害,家人惨死,老师身故,你怎么,没见体桖我啊?”
每每忆起当年往事,就是在他的心上未愈合的伤疤上再次深深的割一道口子。
他曾经活得那般如意,他以为自己这一生会恣意妄为,顺遂安乐,可才在他最憧憬未来的那一年,一切天翻地覆,一切都成了最不可及的梦。
“我还记得你说要给我个交代,可你却是把我送进了天牢,让我家人相继殒命,在汴京围困我,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谢长柳的凄婉的话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如诉如泣,哀绝断肠。
明明他是受害者,元氏害他如此,到头来,他最信任的人不护他,不信他,却亲手送他入狱,让他与家人天人永隔,却又一次次的斩断了他求生的路……
他如何不恨呐。
仇人如今风光无限,而他亲人的坟头草都长满了。
秦煦悲痛的闭上眼,他最不愿回忆的也是当年,于谢长柳的质问,他沉默不语,对于当年之事,他无话可说。
所以合该被谢长柳威胁。
就是此刻,外边镇守的羽林再也按耐不住卫率兵而入。哐地大门被撞开,也震醒了痛苦的两人。
映入眼帘的是外边一圈圈的重兵把守,举着的火把似乎要照亮半边天。
谢长柳能看清外边的每一个人,有陌生人有熟人。
“谢长柳!”
冲在最前面的人率先叫出刺客名讳。
“你放开太子!”
刺客谢长柳却是仰天大笑。
“华章啊华章,你可算来了,我第一个想找的便是你。”
出声之人便是华章。
华章就知道,当年放走的谢长柳,会回来的,他是来要真相的与报仇的。
在听说刺客潜入东宫,挟持太子后,他慌不择路的冲进东宫,生怕来迟半步,就一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