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艾秋是被热醒的。
身下的草席紧紧地黏在濡湿的背上,脚边老掉牙的鸿运扇“吱呀吱呀”
艰难地苟延残喘,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
又做梦了,她想。
真是的,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这有什么好梦回过去的。
“妈妈!”
悦耳动听的童声在她耳旁响起,白白嫩嫩的小胖墩扑到她的身上,压得沈艾秋一个激灵。
“安安!”
沈艾秋惊喜地搂着儿子沉甸甸的小身体,这梦做得不亏。
“妈妈,你病好了吗?”
安安用他短短的小胖手像模像样地摸了摸沈艾秋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她生病了?难怪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酸软懒懒地不想动弹。
不对,做梦的话会有那么真实的感觉吗?
沈艾秋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臂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呜,疼!”
安安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妈妈在闹着玩呢,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胳膊也伸过去:“妈妈也咬我!”
沈艾秋紧紧地搂住安安,眼眶一酸,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做梦,她重生了,回到了九十年代初,安安才两三岁的时候!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地护着她的安安,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
上辈子沈艾秋刚嫁给周宏志的时候,他还是个农村的穷小子,当时正是进城打工潮最热的时候,他们小夫妻俩也一起进了城。
正好当时周宏志有个亲戚在城里当包工头,承包了工程给人盖房子,就喊了他们过去。
周宏志在工地里当个小工,沈艾秋就帮忙做饭。
虽然苦点累点,但夫妻俩同心协力挣钱,眼瞅着日子一天一天好过起来,心里也还是很幸福的。
周宏志是个胆子大的,敢想敢做,在工地干出来一点经验之后,就敢自己拉着一帮人接工程干。
他运气不错,正遇上城市改造,百废待兴的大好时机,工程接都接不完,手底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摊子越铺越大,慢慢地也算是一个小老板了。
沈艾秋一直跟着他,在工地上摸爬滚打,除了做饭之外,搬砖、抹灰、搬水泥的,哪儿缺人她就干什么。
把自己折腾得又黑又瘦,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看着跟三十多岁的阿姨似的。
最惨的是她怀上安安的那一年,有一笔工程款收不回来,材料供应商又天天来催债。
有一天周宏志不在工地,催债的又上门了,一言不合跟工地上的工人打了起来,沈艾秋挺着大肚子去劝架,结果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当时就流血了。
好半天才被惊慌失措的工人们送到医院,好在命大,几经周折早产生下了儿子,她自己却大出血,险些没命。
最后人是救回来了,但却彻底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好在儿子倒是健健康康的,她给儿子取了名字叫周岁安,讨的就是岁岁平安的好兆头。
周宏志的事业倒是越干越好了,还注册了公司,正规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