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臣看了眼,認出是個小型錄音機,但見小捲毛神秘兮兮的便沒多問,被他帶著往外走了兩步才想起問:「就這個,沒了?」
應辛點點頭。
邵臣自己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但知道應辛喜歡,想幫他挑兩樣玩具帶回去,然而環顧房間,卻有種空蕩蕩無從下手的感覺。
「大冬天的小孩子怎麼受得了?」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老張的大嗓門,夾雜著些許震驚,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他三觀震碎的事,兩小孩到了身後也不知道。
「可不是,就這種情況還多著呢!」
老太太附和,一臉唏噓,已不見剛才的防備。
門被龐大的身軀堵住,應辛拉了拉老張衣角,對方沒反應,還在那義憤填膺:「鑰匙這玩意兒多配一把不就好了,能廢多少功夫,就是存心折騰孩子……」
應辛用頭碰了碰老張的大腿,卻沒防備旁邊有一條小縫隙,小捲毛的頭嗖一下就滑了過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邵臣都沒來得及拉住。
還好縫隙太小小捲毛身子沒能過去,用手抱住了老張的小腿。
老張說到一半察覺異樣,一低頭,就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腿邊掉出來,懵然地眨巴著眼睛看他。
邵臣在背後,聲音有些緊繃:「叔叔別動。」
老張倏地僵住,看了小捲毛旁邊的樓梯,維持著姿勢一把撈起應辛:「我的小祖宗,你好歹吱一聲提醒我,萬一摔了或者夾住你怎麼辦?」
語氣中不止有後怕,還帶著心疼和關切。
應辛從他懷裡滑下去,抱住邵臣,見他看過來,沖他一笑。
邵臣趕緊牽住他的手,擦去他衣服上的灰塵。
目睹這位看起來異常冷淡的小少爺親手幫應辛打理衣服,老太太有些驚訝,這一看就不是會伺候人的主兒,應辛對這兩人似乎也很親近,老太太最後一絲懷疑也打消了,在他們臨走前將自己家裡烤的小熊餅乾裝在盒子裡,拿給應辛,湊近低聲道:「崽崽去了別人家裡要乖乖的,要是餓了就回來找奶奶,知道嗎?」
長滿老年斑的手掌輕輕撫摸應辛的軟毛。
這句話無疑是一種承諾,應辛聽不懂,乖乖點頭。
老張聽出來了,卻並沒什麼不悅,朝老人家點點頭。
老太太站在樓梯口目送應辛離開,目光帶著殷切的希望和不舍。
三人回到車上。
老張開動車子,看了眼車後排腦袋湊到一起下玩擲骰子遊戲的兩小隻,還是對剛才聽到的內容憤憤不平,清了清嗓子:「崽崽啊,對門的老太太說你放學回家進不了門,是怎麼回事啊?」
邵臣停下動作,看向對面的小孩。
應辛撿起骰子扔出去,沒抬頭:「等爸爸」
擲骰子遊戲猜點大還是點小,獎勵是盒子裡的小餅乾,小捲毛可喜歡小餅乾了,聞著香味就饞的不得了,第一局他贏了,拿起一塊小餅乾,卻沒放到嘴裡,而是遞到邵臣唇邊:「哥哥吃」
見他這麼饞,邵臣本想讓他先吃,但小餅乾已經碰到嘴唇,又被應辛眼巴巴盯著,他只好先吃了。
老張看了眼後視鏡:「那要等多久啊?」
小捲毛不知道怎麼形容,他扭頭看外面的天色:「天黑黑,爸爸就回來了。」
邵臣拉起他脖子上的紅繩,牽扯出一把鑰匙:「為什麼不給你鑰匙?」
小捲毛歪了歪頭,因為爸爸說應辛太小了,會弄丟鑰匙,萬一被壞人撿走家裡的東西就會讓人全部偷走,所以不能給鑰匙。
他解釋得磕磕絆絆,詞不達意,邵臣跟他交流得多,基本上能聽懂,他在小捲毛的事情上毫不含糊,立馬想到應辛是被欺負了,臉唰地一下冷下來:「他可以把鑰匙放在對門奶奶那裡。」
第二局應辛又贏了,不過他不敢歡呼,從盒子裡拿出餅乾遞到邵臣面前:「哥哥不氣」
「哥哥沒生氣,」邵臣冷靜下來:「你自己吃,哥哥說了不生你的氣的。」
小捲毛最容易哄好了,馬上相信了他的話。
老張見過應杭峰幾次,知道這個偽君子一定會找藉口讓應辛覺得是自己的錯,從而把這件事合理化。
這個人在商場打滾多年,pua手拿把掐,騙一個五歲的小孩綽綽有餘。
老張看著小捲毛可愛的小模樣,只覺心酸極了。
這個五歲的幼崽,從出生後就跟爺爺住在鄉下,半年前爺爺去世才從鄉下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什麼都不懂,對城裡的一切都不熟悉,唯一可以依賴的只有父母。可他的爸爸媽媽對他一點都不好,幼兒園放學不去接,讓他自己擠公交車。
坐完公交車回去也進不了門。
聽對門的奶奶說,應辛經常抱著小書包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等,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趙馨在醫院養胎晚上不回家,應杭峰如果不應酬,應辛就能在晚上七點前進門,可幼兒園一點多放學,加上坐公交的時間,也就是說應辛至少要等5個多小時。如果應杭峰應酬,那更慘,應辛得等到晚上十一二點,還是空著肚子等,這么小的孩子不耐餓,老太太一度懷疑應辛不是等睡過去的,而是餓暈過去的。
有次應辛差點犯迷糊從樓上滾下去,還是老太太看不下去把人叫進屋裡,給他吃小餅乾。
祖孫兩也是因此結緣,這批小熊餅乾本來是老太太為了小捲毛專門烤的,知道他要去別人家,成了臨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