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害怕。
以及恐惧。
“虽然她没有详细同阿爹说过,但大家心头都有个谱,若非当年有皇上授意,她怎么能轻易从金人王女变为汉人身份,再进而混进宫女行列,被赐到定西王府。”
“可能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颗棋子吧,以为皇上是要用她的身份,削藩或者彻底铲
除王府。”
庄冬卿:“难道不是吗?”
岑砚定定看着庄冬卿,片刻后,缓缓道:“是也不是。”
“你知道,陛下是如何荣登大宝的吗?”
庄冬卿摇了摇头。
岑砚简短道:“前朝后期混乱,先帝病重,几个皇子病的病,蠢的蠢,没一个堪当大任,到了先帝晚年,大盛便乱了,那个时候陛下还是藩王,同定西王府的势力差不多吧,但有一点不同。”
“陛下还是宗室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
既为宗室,天下大乱后,起兵清君侧,进而继位,是名正言顺的。
“所以在天下稳定,坐稳皇位后,他很怕别人也复刻这条路。”
“这些年,藩王死的死,交权的交权,到了现下,也就只剩下一个定西王府。”
“母妃是还在征伐的过程中,作为拉拢,赐给阿爹的。”
“当时这段姻亲关系自然是好,至少在陛下眼中,能保证阿爹的忠心。”
“但四海清平之后,时移世易,这姻亲在陛下眼中,许是变了意味。”
说得隐晦,但前面有了铺垫,庄冬卿大概能听懂了,小声道,“是怕王府有了李家血脉,日后……”
起兵造反。
“有这一重考量吧。”
不然清理袁家的时候,为什么郡主的两个孩子,着重交代了太监赐毒酒,要亲眼看着确认死透呢?
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即是男孩,身上又同时流着袁家与李家的血吗?
“所以陶慧有了我之后,其实也是阿爹的一道考验。”
“在陛下佯装不知,揭穿她身份的时候,保下她,即是彰显了自己的情深义重,不会轻易背叛,另一方面,也是在向陛下示弱,主动将一个把柄,交到陛下手里。”
“不然以定西王府的煊赫,以陛下日渐难以控制的猜忌心,怕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一时间很多看小说时,想不通的剧情,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为什么盛武帝如此信重岑砚,不怕他造反。
为什么岑砚做事果决,也不怕陛下卸磨杀驴。
因为,没必要。
岑砚若是敢反,那盛武帝把陶慧的事宣扬出去便好了,根本不需要有多余的举动,金人与汉人是宿敌,多年的互相征伐,好不易金人灭亡在了盛武帝这朝,但仇恨却并没有消失,岑砚身上有金人血脉……到时候,一宣布,便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而盛武帝,怕是再也找不到比岑砚更好使的刀子了。
更何况这把刀的缺陷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能随时一击即碎。
而定西王府已煊赫至此,也绝了继位的希望,那只需要□□,老实办事,便可。
甚至……
庄冬卿:“你是不是其实希望,定西王府落败一些的?”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对臣子并不是一件好事。
岑砚只淡淡笑了下,摸了摸庄冬卿的头发,轻声道:“或许吧。”
但也走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