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表妹忿忿地说道,“我在桃林闻得表姐夫正在吟诗,心想才过子建的他,钟情的必是才思敏捷的佳人,便使出平生所学与他相和,谁知他却充耳不闻。我自然是不甘心,又以一招西子捧心,来博取他的目光,可是眼高于顶的他,依旧对我视若无睹……”
水寒霜听她俩说罢,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一声轻叹,看样子,自己纯属是白操这份闲心了。
这一日的午后,孤隐来东篱楼找他二哥品酒下棋。走进偏厅,四周静悄悄地鸦雀不闻,而千帆正躺在罗汉床上在小憩呢。孤陈见状也不叫醒他,踱步到几案旁,看到上面有本书就顺手拿了起来,边坐下看书边耐心等候。此时,床上的千帆轻轻侧了个身,痴痴呓语道:“众里寻他……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倾雪、倾雪……”
听到此处,孤隐着实吃了一惊,心中暗想:二哥怎会在睡梦中喊出倾雪姑娘的芳名,其非他也属意于倾雪姑娘?唉,这可真是缘分交错,造化弄人,看来,他是注定要失望的了。过了一会,悠然醒转的千帆,瞧见孤隐正坐在几案旁手捧诗书看得入迷,便忙唤道:“三弟,你多早晚来的,如何不叫醒我呢?”
“我一闲人又无急事,何苦叨扰二哥清梦”
,孤隐浅浅一笑对他说道,“我带了刚酿好的荷花蕊过来,打算与二哥你边下棋边品酒呢。”
“是么,那敢情好。”
千帆边起身净手边兴致盎然地说道。于是二人边对酌边下棋,好不悠哉游哉。下完两盘棋后,天色已近黄昏,千帆便留了孤隐与自己共进晚膳。席间,兄弟二人东拉西址地闲话家常。“三弟,说实话,你这闲云野鹤的日子还打算过多久?是否也该找个意中人成个家了呀!”
千帆笑着调侃他道。“我?我本就排行老幺,年岁又小,不急不急。不过,大哥他倒真是好事将近,终于要成家立室了。”
孤隐随口笑说道。
正在夹菜的千帆,听他这么说,菜都没夹稳又掉落回盘中,他忙放下筷子喝了口酒,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哦~是父亲给他安排的亲事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孤隐假装不曾现,吃了口菜继续说道:“非也,你知道的,他向来于此事上颇有主见,早就立志要娶一才色双绝的佳人。恰好之前,倾雪姑娘因其表姐之病,前来拜会相求,她的品性、才情与姿色,令大哥惊为天人,简直是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我看他分明是一厢情愿!”
千帆不屑地说道。“之前当真不好说,现下却已是两情相悦了。”
“此话怎讲?”
“那日在庄园门口,我恰好遇到行色匆匆的倾雪,她因家父有疾在身,急着赶回家去侍奉。我知大哥对她倾慕已极,遇着大哥之时便提了一嘴,大哥听罢便备下车马一路疾驰,也是注定他俩有缘,还真就被大哥给赶上了。”
“哼,他还真是死皮赖脸。”
千帆冷笑着说道。孤隐饮了一口酒,正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便听千帆急切地催促道:“之后如何了?”
“之后二人一同回了倾雪家乡,大哥又是花高价请名医替她父亲医治,又亲自端茶喂药地服侍他老人家,她父母大为感激,对大哥赞不绝口。等她父亲病好全后,大哥竟仍不愿回来,趁此机会邀倾雪同去江南游历,倾雪便也答应了。这不两人朝夕与共自然就日久生情了,二哥你说这算不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他们二人一同游历,还朝夕与共?绝无可能,倾雪岂会如此不自重呢?”
千帆质疑道。“我听大哥说,俩人虽则同出同入,但大哥一直对她有礼有节,不曾有半分逾矩,他是真心想娶倾雪过门为妻的。”
“那倾雪她,如今何在?”
千帆不甘心地追问道。“自然是在家做她的待嫁新娘啊,他俩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就在正月十六那日。”
“这样快么?”
千帆皱眉问道。孤隐微微一笑说道:“是大哥他比较心急,他还说,若非他给倾雪准备的惊喜,只有那个时节才有,可能他连这半年时间都不愿多等!”
千帆听后不再接话,此刻的他心中已郁闷至极,便一杯接一杯地酗酒不止,任凭孤隐如何在旁解劝,都是无济于事,直至最后一醉方休,趴在桌上不醒人事。这日,千帆终于再次踏足兰絮阁,陪着心蓝默默坐了一会之后,不觉中又走进了倾雪之前住过的那间厢房。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依稀觉得倾雪仿佛还在,她时而眼神满是期待地站在窗前驻足眺望,时而坐在书桌前断断续续地在写着什么,时而又靠在床前捧着诗书看得入了迷……千帆在她的卧床边坐下,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用过的物品,念及她就那样不辞而别,是否因为对他有所怨恨;而下次与她重逢相见之时,已是不得不以叔嫂相称了。想到此处,如何不令人悲伤哀戚,心痛莫名。
这时,他看到床头放着一本诗集,便拿起来默默地翻看,当看到“平生不会相思……”
这几句诗时,现底下还有两行批注:初见时,他是我眼里的神仙哥哥,我是他心中的桃花精灵。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又待如何。却原来他分明是,爱江山多过于爱美人,而我只想,远离江湖飘泊也无悔。转头成空,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合上书的他眼眶蓄泪,悲痛之余又不免气恼,气的是倾雪对他的误解,自己爱她远胜于这世上一切,毫不夸张;恼的是自己的力有不逮,给不了她所想要的一心一意,一夫一妻!此时,紫梦走了进来,看到他眼中闪动着泪光点点,便关切地轻声问道:“姐夫……你无事吧?”
千帆边摇头边站起身走至窗前,眺望着窗外以平复心绪。“姐夫,上次我做给你的香袋,你可有贴身带着么?”
他摸了摸腰间不无尴尬地说道:“许是出来匆忙忘带了。”
紫梦浅浅一笑,了然地说道:“其实这个紫玉镯,你原本也并非想送给我的吧。”
千帆有些愧疚地轻声说道:“抱歉,紫梦,我不该……”
“无需抱歉”
,紫梦打断了他说道,“即便在你眼里,我只是倾雪的影子,我也不介意……但求你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代替她好好侍侯你,用心陪伴你,她不屑于做的事我都会甘之如饴。”
紫梦说到此处已羞得满脸通红,却又为自己的勇气可嘉感到欣慰,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肺腑之言。
“可你难道不怕,嫁给我作妾太过轻贱自己了么?就不怕今后都得过着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日子么?”
千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脑海中回想起倾雪对他说的那番言词犀利的话语,不禁又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怕,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我便无惧艰难险阻,更不怕轻贱自己。”
紫梦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说道。“想必你也知晓,倾雪即将成为我的大嫂,我怕今后每次见到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对她挂怀,做不到将她完完全全地放下,这样的我即便娶了你,对你亦是不公平的。”
听见他这番开诚布公的话语,紫梦早已是悲从中来,满脸泪痕,真可谓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千帆看了也不禁动容,忙用丝帕替她拭泪,紫梦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着柔声说道:“我从不奢望,你能真真正正只属于我一人,更不奢望能时时见到你,日夜守着你。只想在你得意时陪你欢喜,在你失意时替你分担;只盼与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从中细想,这样也好”
,千帆心疼着她的痴情,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安慰道,“有你时常过来陪伴你姐姐,多多开解她,于她的病情也会有所助益。”
紫梦听了不禁伏在他的肩头喜极而泣,终于美梦成真得偿所愿,终于等来他的一诺千金,相信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安排。
黄昏时分,千帆来到碧水阁陪水寒霜共进晚膳。水寒霜不免有些喜出望外,一会替千帆盛汤,一会又替他夹菜,殷勤地忙个不停。“行了,别忙了,我与你说会话。”
千帆忍不住劝阻道。“你许久未同我一块共进晚膳,闲话家常了呢”
,她哀怨地看着千帆说道,“前些日子每常我去看你,你都是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好几次想要安慰解劝一番,又不知你所为何事不痛快,才会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还能所为何事,心蓝她突然就得了失心疯,我又怎会不心痛不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