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坐在庭院里,斜靠在竹榻上,听着宫女们烤鹿肉时出的滋滋声,眯着眼睛小盹会儿,头上的芭蕉叶迎着秋日的阳光,苍翠欲滴。
“蕉下品鹿肉!大夫,你来尝尝!”
当第一块鹿肉烤好时,宫女将它切成片,用芭蕉叶盛着,呈献给越王。越王立刻招来了越国的卿大夫,自己的挚友——宋青。
“臣不敢。”
宋青作揖推托道。
“有甚么不敢的?快来,再迟就凉了。”
越王一口一片肉地呵道。
“是。”
“此鹿肉是昨日世子围猎时打来的幼鹿,嫩着呢。又用芭蕉包裹炙烤,烤了半日才好。”
越王得意道,“古人的趣味好啊,蕉下品鹿肉,有景有肉。”
秋日将庭院远处的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而宫外的越山早化为了焦黄一片。越王从竹榻旁的石桌上顺手拿起一个魑纹锦盒,从中取了一小张字条,递给宋青。
“大夫你来看看。”
越王带着戏谑的笑说。
宋青不知何事,恭恭敬敬地接过字条,看后大惊失色,“皇上驾崩了?”
越王被宋青吓到了,赶忙让他轻点儿声,道,“是啊。”
宋青压低声音道,“消息可靠吗?”
“本王的探子。”
越王微笑,目光坦然。
许久,待宋青神色稍稍有些缓和,越王便问道,“大夫,这事你怎么看?”
“蹊。跷。”
宋青的嘴里蹦出两个字。
“哦?”
越王来了兴致,微笑道,“怎么说?”
一阵秋风刮来,驱走了鹿肉的香气,带来了桂花的香甜,远处的桂花林一地金黄,宫女们弯着腰在林子里拣桂花,来酿今年冬天要喝的桂花酒,在越国,每年冬天都是要喝桂花酒的。
“皇上虽已是天命之年,但身体素来康健,前年祭天大典上还能举鼎扬威,如今突然说驾崩了,让人难以信服!”
宋青想到祭天大典上皇上举鼎的壮举,不由惋惜感叹道。
“你再来看看这个。”
越王又从锦盒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宋青。
“皇上为胡婉妃所害?!”
宋青惊道,“胡婉妃已服罪?!”
越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啊,不是你的东西,千万别争。给你的,才是你的,不想给你,你连命都留不住。普天之下皆是王命,亦是亡命。昔年我和皇上一起联手平定七王之乱,天下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可我还是收手了。终究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一旦拿起来,就怕放不下了。人,最怕一个贪字。”
“王爷,您后悔过吗?”
宋青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句话太僭越了。
但越王不这么想,他不甘地望向天空,缓缓道,“宋青,看你是我的心腹,我才在这里道一句‘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