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祈洲无论从前还是如今,此生克星仅她一人而已。
若是旁人惹了他,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性,理应百倍千倍地偿还回去,理应分筋错骨,令其死无全尸!
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纵着,她为何还要如此逼他?
她怎敢,怎敢拿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她怎敢!怎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讲话?
她若还像从前那样故作无辜虚伪做戏,看在她那一声三哥,看在她像极年幼时单纯模样的笑容,看在她能令他忆起往昔的份上,他也不是容不下她。
可她怎就偏要与他作对,她怎敢如此??
如此的面目全服,再也无从前半点痕迹,她若执意如此,他哪怕想要纵着,也纵不来她。
“呵,”
顾卿九突地笑了,她徐徐地踏出了一步。
也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冰冷,而又讽刺。
“顾祈洲,我真是厌极了你们这些人。”
“我厌烦你们自说自话,厌烦你们偏听偏信,厌烦你们从未求证,厌烦你们肆意的污蔑与诽谤!”
“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什么机会?”
“所谓给我机会,便是像从前那样,你隐匿在我与顾厌珩之间,每当我二人起了冲突你推波助澜,每当顾厌珩掌掴我,羞辱我,打骂我,体罚我,你总会嫌弃还不足够,你火上添油,你恨不得他对我更狠一些。”
“还有顾云婳,每当顾云婳受了伤,受了委屈,你哪怕明知道那并不是我做的,哪怕你明知我含冤无数,却依然放纵顾云婳颠倒黑白。”
“你甚至不惜为顾云婳做伪证,对顾厌珩说你亲眼看见我如何谋害她、如何排挤她,又是如何如歹毒狠辣容不下她!”
“我从未做过的事情,却被你说的像真的一样,所以顾厌珩因此罚我,顾家也因此罚我,那所谓的大哥二哥也是如此。”
“你算什么?你就是一个帮凶!如果顾云婳是个侩子手,那么你也是个与她不遑多让的屠夫!”
三哥?她还哪来的三哥?
自从她八岁起,自从顾云婳来到了顾家,她就再也没了家,再也没有了哥哥!
这就是顾祈洲,他自幼尖锐,但也敏感,他何其聪慧!
再艰涩的经卷法文他不过扫上一眼就能倒背如流融会贯通,他明知很多时候顾卿九是被冤枉的,甚至有些时候,他曾亲眼看见顾云婳是如何激怒顾卿九,如何伪装做戏。
他却还在配合。
若顾厌珩是遭人蒙骗,是因为天生愚蠢才信了顾云婳鬼话才误解顾卿九,那么顾祈洲就是明知假的,还要帮衬着!
明知顾云婳有错,还要帮顾云婳一起来栽赃!
明知顾卿九无辜,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引导向万劫不复。
而每当他做完了那些事,他竟然还假惺惺地来到她面前,一口一个三哥地自称,说什么:“九儿乖,三哥疼你……三哥最疼你……三哥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你,顾祈洲。”
“——你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茯苓一惊,她没想到顾卿九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姑娘……”
她忍不住上前,心惊肉跳地轻扯顾卿九的衣袖。
毕竟在此之前,在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后,一次又一次与至亲之人离了心,唯有三公子对她们姑娘依旧如从前,姑娘几乎把三公子当成救命稻草,当成了深海浮木。
从前的顾卿九有多在乎顾祈洲?
就在半年前,在上一次见面时,当时顾卿九尚未重生,而顾祈洲心血来潮去墟神宗探望顾云婳。
他一时兴起,于是便起了逗弄之心,他谎称他自己身体不适,谎称想食用墟神宗一处秘境之中的墟神果。
据传墟神二字,意味着神之废墟,是神弃之地,也是陨神之地。
墟神宗正是建立在那片神明的废墟之中,宗门后山有结界,穿过了结界便是许多昔日神灵留下的遗迹。
而那墟神果,也正是长在遗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