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依旧看着天际,慢吞吞地说:“我们这方天地啊,就似这水塘一般,你我皆是这池中之鱼。鱼儿本在那大江大河之中,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那大江大河,就是他们的宇宙,他们穷极一生也游不完,看不尽。忽有一日,一张大网将它们带到此处,只有这第一代被网来的鱼,知道这不是它们本来的地方。而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产籽,大鱼或死,或为我等所食,现在这池中之鱼,早已认为,这方泥塘,就是它们整个的宇宙。就算游到尽头碰到田埂,也不会想到,纵身一跃,没准就出了自己认为永远出不去的宇宙。”
辰远的眼睛被点亮了,焦急地道:“所以,伏往河是大胆的纵身一跃,故而才不见了踪影吗?”
“或许是吧。”
老汉接道,“只是不知这鱼塘,是恰好挖在了河边,他跃出后回归了更大的天地,还是像这方泥塘一样,跃出去就是在泥土中挣扎到干旱而死。”
辰远望向那泥塘,沉默中带着伤感。
只听老者如梦呓般又道:“而想要跃出,就也得跟那池中的鱼一般。要么就是运气好,恰巧跃在田埂低的地方,便歪打正着。要么就将自己变成一条最强有力的肥鱼,此间田埂,对它而言处处皆低,从哪里都可以跃出。”
“所以,那伏往河前辈就成了我们这方泥塘中最肥的那一条。”
辰远道。
“是,因为这条鱼学会了口吐人言,能召唤来食物,也能看到人的影子,知道下一把食物落下的位置,故而它吃的总是最多的。”
老汉道。
“那它很快就能跃出这方水塘了。”
辰远道。
“是,故而他自己也知道,他就算是不跃出,也有属于他的最终命运等着他。”
老汉道神色有些哀伤。
“什么命运,他都窥得天机了,还窥不破命运么?”
辰远抱着膝道。
“你说,你看到眼前这泥塘中最大的一条鱼,你会有什么想法?”
老汉拿烟瓶一指那鱼塘道。
“吃了它。”
辰远很简明地道。
老汉点点头,道:“即使你此刻没有吃了它,当你下次想吃鱼时,一定满池塘要找到你上次看到的那条肥鱼。”
辰远也点了点头。
“就算那鱼命好,第一次躲在了泥里没有被现,第二回人手上一滑溜又让它溜了,可第三回,第四回呢?每回都捉不住,人会不会下次就带一张网来?时间久了没有见到那条肥鱼,我放干了池子里的水都要找到它。”
老汉又道。
“就算是那学会了口吐人言的鱼,可以听懂人说想吃鱼而躲在泥底,也可以一直游到离人最远的地方,但你最终只是一条早晚被吃掉的鱼。”
“这便是……”
辰远拖长了音,像是有点不确定地询问。
“天劫,可以这么理解。”
老汉点头。
“武者过于强大,就会引来天劫,这都是多久以来的传说了,难不成真有其事?”
辰远笑笑。
“我们将那肥鱼一叉叉死在塘中,岂不是跟天降雷电劈死我们一样。”
老汉道。
“你不是见过那伏往河引天雷?莫非引来天雷劈自己?”
辰远道。
“跟劈自己也差不多,那回甲子录上半数的高手围攻伏往河,被伏往河招来的一道雷电劈的渣子都没剩。那道雷电就落在他上一刻施法之处,他施完法立刻飞逃出那帮高手的包围圈外,等于是刚形成合围之势的那一众高手自己站的齐齐整整被劈,生怕漏下一个。若非他提前遁去,自己也得遭了灾,老汉说到这笑了。”
“他不是那条最强壮的鱼么?也不能抵御自己招来的叉?”
辰远好奇道。
“抵御个屁,他自己也受了伤,毕竟被人围着,跑的不太利索,没彻底逃出攻击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