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完密旨,微笑着示意冬芽封旨待,道,“农桑毕竟是国家大事,这个道理本宫明白,晋王自然也明白,何况晋国不是甚么丰饶富产之地,晋王自然得要小心了。卖了,自己不够,不卖,若是得罪了蓬莱,惹得蓬莱被逼得兵戎相见就不好了,还不如上道折子问我一下。若出了事,后头至少还有我替他担着。”
“母后远虑。”
绾心颔道。
“想得多了,”
太后笑道,“也自然就明白了。我当年一入东宫便帮着愍帝读看折子,自然是要比你看得通透些。”
太后忽而想到,若是愍帝不死,自己会不会是另一个绾心?不会,她和绾心到底还是不同的,自己丈夫的心始终都是在自己身上的。愍帝除了她还有两房侧室和许多侍妾,愍帝也常常会留宿在她们处,但自己确实是没有失宠过的,即便愍帝宠幸她人,第二日也会带着一些吃食或是新奇玩意儿来看自己的,从来没有像承景这样不声不响地就直接晋封一个宫女的:从前东宫所有侍妾姨娘的晋封都是要经过自己点头的。
太后幽幽叹一口气,从身边的窗台上拿起一道折子。
窗上的纸糊了三层,厚厚的,窗子虚掩着,明亮的清风从窗外吹进,太后此刻可以看见窗外近在咫尺的红枫。那红枫已被秋风吹红了,是如血阳一般的颜色。
太后打开折子,又一遍细细地看起来,那是前几日收到的,是从燕国快马加鞭呈上来的。
是献恭的折子。
“太后。”
冬芽笑道,“这折子快被您翻烂啦!”
太后的嘴角挂了一丝笑,道,“好看,自然多看几遍。”
太后的手指滑过折子上的每一个字,那是献恭的字,蝇头小篆,像他父亲的字,皇甫师父从前常夸献恭的字好。
太后笑着,又想到了之前书颜的信,当时太后直说颜儿回了燕国怎么字写成这样?如今看来这却是姐弟二人的通病,献恭的字也变潦草了,从前是端端正正的小篆,如今还是小篆,可添了几分潦草,和他姐姐如出一辙。太后苦笑,而后又一想,不由猜是燕国事多,献恭没工夫给自己好好写折子,这样一想,便立刻又心疼起来。
太后读完一本,又拿起一本,也是献恭的,是最初的一本,是献恭解围凉州的那日写了送来的。
太后细细念着,而后又看向了自己方才看的一本,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明白了,便对冬芽道,“冬芽,给我找张喜纸来,要好一点儿的,还要笔墨。”
“太后要做甚么?”
冬芽好奇问道。
“你别管,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太后笑道。
绾心听到太后的要求,立刻让绮寒将自己的笔墨呈一幅给太后。冬艾和冬茉也见太后要写字,抬了一张玄花案几来,冬芽亦将找来的喜纸整齐地铺在上面。
“太大了。”
太后见了却道。
“奴婢裁一下,”
冬芽道,“太后要多小的?”
“这样的。”
太后伸手比划了一下,道。
“是。”
冬芽颔。
“母后可是要写合婚庚帖?”
绾心见了突然欢喜问道。
“是了!”
太后笑道,方才的哀虑倦怠在她的脸上荡然无存。太后道,“恭儿在这折子里提到了那白公子的生辰八字。我当时还在奇怪,好端端的提人家八字作甚么?如今想来,恭儿定是要我写一张合婚庚帖给颜儿!”
绾心听到这里亦高兴,却也忧虑道,“公主和这位公子的事算是成了吗?这位公子不知人品样貌如何,母后还没有见过,就这样将公主送出去吗?”
“恭儿见过他了,也答应了。”
太后笑道,“看来人品是不会差的。恭儿也说了,遇刺时也是护着颜儿的,既然生死关头能护着颜儿,以后一定也能!况且颜儿这性子,就跟大禹治水患一样,只能疏不能堵,不如由着她!写一份合婚庚帖给她,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