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黛眉山。”
高彻带着叶安平一路驱车赶往那黛眉山。这地方说有名么,山上有个小道观,不过香火不如西郊那宏福庙旺盛,风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他在这作甚。
下了车,叶安平引着高彻往山上爬,只到一半时,就听得琴声沁沁如泣如诉。
道旁并没有路,可琴声就是从那边传来,叶安平望着他,也不做声,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弓腰。
“这路都没有,叫朕怎么爬?”
高彻嫌弃地看着草木茂密的山腰,越往里走越是郁郁葱葱,根本不像可以进去的模样。
他纠结了半晌,让后边的护卫就守在这,一撩衣摆,独自踏进草丛。
随着琴声行进,拨开杂草枯枝,半腐植物的味道闯进高彻的鼻子,他几次想回头,可回过头去也依然没有路,只能咬着牙往前继续走。
绕过一颗大树,前面惊奇的出现一小块平地,苏沁盘腿坐在那,却是琴音一滞,抬头看向他。
“表哥可真会选地方。”
高彻满头大汗,衣摆被染上草汁和土色,一开始的兴致也都没了,直接问道:“你怎么了,几日不见人影。”
苏沁张了张嘴,似是久不说话,也没喝水,嗓音有些沙哑:“立嗣之事,还需三思。”
高彻眼角跳了一下,怀疑那群老头子的魂跟着他来,附在苏沁身上了。
现在朝中,一派暗戳戳地觉得高彻年岁轻,才能浅,不如让贤高喆,但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出来,便借着他无后嗣的名头,觉得应该立一个储君,而他那二哥正好有个男孩儿。
但儿子是太子,爹是个亲王,这算怎么回事呢。
古有去母留子,现在总不能去父留子吧。
这不就成了他这个匆匆立起来的代皇帝退位让贤的绝好借口。
而王后一派定然是不许,再加之两边不沾的,觉得立君不得如此儿戏的,三派掺在一起,吵得热闹。
他整日被吵得心烦,倒是苏沁躲在这偷懒,很是让人不满。
“好端端的,你就为这事躲在这,还不如回去和那帮老头子一起吵,也算有个应声的,听着热闹。”
高彻毫不客气地拿起苏沁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很快吐出来:“呸,你这什么啊!”
“菱芡水,陛下现在贵为九五之尊,行动不当如此随意。”
苏沁接过那杯子,把水浇在身边的树上。
高彻这才现这并非一块荒地,中间整平了一小块地方,细心插了篱,围着一小棵树。
“立不立嗣也不是朕说了算,况且这不是你提的么。”
高彻吐着舌头,“朕好说话,可那宁王虽然听你的,却并不完全受你支使。”
这事本行得通畅,立宁王子为太子,宁王为辅政王,剩下就等着狗咬狗,他这个可怜的幼帝不过是一个傀儡,生什么又与他何干呢?奈何这个操棋手半路在这撂挑子了。
苏沁抚着那棵小树的枝叶,似无所闻。
“您倒是好兴致,在这莳花弄草的,外头不知多少人打破了头,那宁王为了给自己造势,满世界拉拢人呢,谢太傅、夏掌院、蔡寺卿,六部里本就有他的人,你左右进退有余,朕也不过一条薄命,只是怎样都苦了百姓了。”
他故作叹息状,偷偷看着苏沁依旧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宁王妃母家失势,这王妃位怕坐不稳,不知谁家女儿又要成为朕这二哥的臂助呢。”
他修枯叶的手顿了一下。
“朕还记得宁王妃大嫁之时满城的红装,那可真是热闹啊。不过男人嘛,旧情再如何笃深,哪有权势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