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这岁数虽然生活还能自理,但眼耳是不比年轻时灵敏了,他都听见的话,徐不让不可能没听见。
“你外祖母走得早,有些事我不好管……婉儿这心性大概是赶了她母亲。”
“没事的外祖,自家姐妹间有点小矛盾正常的,我和善哥儿有时候还打架呢。”
徐不让安慰道。
“小姐心善啊,这大夫人也真是的……”
刘妈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
夏霖摇摇头,若只是偶尔一两句刺人的话,徐不让不在意也就不算什么事,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偏心这对龙凤胎,但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夏瑞一家老小。在家还能容她,但也就这两年便要许人了,若还是这个脾气,在婆家怎么过啊。
“听说外祖给先帝修史呢,这就忙完了?”
她岔开话题去。
夏霖知她不想自己困扰,便顺着她的话头说道:“还没呢,那群毛头小子当真不堪用,什么事都要问,那要他们有什么用,老头子我自己一个人去修便好了……”
夏霖念念叨叨,挑些好玩的来逗她,刘妈在一旁备了点心,夏霖喝的龙井,徐不让还是喝的蜜参泡水。
说了半晌,夏霖忽然想起来:“听说你们把望京旁的一个匪山给剿了?陛下太后都甚是感叹呢。”
“算不得什么,就那几百人,咱就算围也给他们围死了。”
徐不让轻描淡写一略而过,有些心虚。
上次她受伤是瞒着夏霖的,希望他不要知道。
“好啊,英雄出少年。”
夏霖捋须叹息,“那伙匪类也算一桩患事,除了也好。”
徐不让扭捏了一下:“定都南安将近两年,若真是什么大患肯定早除了,留到现在的,不是无足轻重,便是养寇自重。”
夏霖带笑看她,又满意地摸摸她脑袋:“但凡那群毛头小子能像你一分呢。”
不管是谁在养寇自重,他们名义上都是从旁协助邱纪明,面上都说得过去。
又说了会儿话,厨房那边就准备好了。
陪夏霖吃完午饭,徐不让提到谢家。
夏霖又叹了口气:“千行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行端品正,做事也踏实,奈何。”
徐不让把她的猜想说了一下,夏霖也不瞒她,只打了下人出去:“还不是那王恺之嫌你谢爷爷碍事,若是安排王家人替了缺,那工部尚书又是个怕事的,这不是六部一半都快是他们的人了。”
实际上王恺之身为中书令,诏书、政令皆出自中书省,王道然在外领兵,隔江拒胡,一文一武,再加上后宫中的太后王茵,王家已经完全握住了高氏王朝的命脉。
她开始思考也许让宁王与他们一争也算好事,毕竟比起还是孩子的高彻,他是一个成年的可以自主的王爷。
看她陷入沉思,夏霖内心忽然有些害怕。
夏家现在看着空有其名,他不握实权,夏瑞担着一个无关痛痒的光禄寺少卿职位,夏彦更是一个只能动嘴皮子的御史。
但他翰林掌院的名号在这,只要在翰林院进修过,都算他的门生,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倒是不怕什么,可夏瑞,夏彦,加上徐家这一大家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送徐不让出门,夏霖回书房坐了很久,午休也没睡,叫了个小厮吩咐道:“晚些去把老大给我叫来。”
徐不让出了门又往谢家赶去。
大白天的,谢家都没开门,通报下去,还是谢霓裳出来迎她。
天气晴朗,谢家看起来却冷清清的。
“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徒增烦扰,但怎么瞒得住。”
谢霓裳挽着她,从临水连廊往后院走,她好像一夕间失去了所有可以活泼开朗的力量。
徐不让扶着她的手,难得地不知道说什么。
谢夫人见她,装出无事的模样,可清减的身材和眼下的淡青色道出她藏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