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工作。
方清月只能埋头工作,强迫自己尽快恢复正常状态。
没有再去问一队那边还有没有事情需要她帮忙,也知道就算下午有事情,成辛以大概率也不会再理会她。她不敢再去花多一点精力去为自己的无能而沮丧难过,再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只能埋头工作,一秒钟都不歇息,午饭也没吃。直到下午,徐墨过来找她签报告时,她已经顺利将一份原本可能要去省厅排队排上两个星期的工作的进度条拉至四分之一。
“不会吧,组序已经搞定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徐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从已经被严重污染过的碎骨中提取dna,在海市法医鉴定中心现有设备的基础上,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没有大体系疑难检材提取仪等一类精密先进的设备,何况这个案子体量庞大琐碎,大量碎骨在没有准确数据的情况下,尚不能完全确定全部都属于同一名死者,工作量堆积如山。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昨晚他们联系了省厅同行,先以排列组合的方式随机挑出不存在连接点的五段碎骨,寄送过去化验提取,但最快也要等到半个月,才能回报告。
至于方清月这边,倒也不算另辟蹊径。她用的是手动提取、手动浓缩、纯手动计算的笨办法,既耗时耗力又考验技术,但好在她都有足够的耐心。更何况,这种类型的工作对现在的她而言,恰恰好比满满一针管的镇静剂,能令她压定心神,转移注意力,简直是天赐的救赎。
就在她埋头工作的这大半天里,一队那边的工作也在飞有序推进。
认尸的失踪者家属在晌午时分到达刑警队,赵非带着徐墨一起去取了检,回法医所之后声音很大很兴奋,吵吵嚷嚷传遍了整条走廊。
“怎么了?”
负责跟进二队网约车平台连环劫杀案的另两人迎面碰到,只觉得他俩过度亢奋,不明所以。
徐墨大笑一声。
“你是没看到,二队那个小王,为了看美女,当众撞柱子上了哈哈……”
“哪来的美女?”
“就是一队公厕碎骨这个案子的失踪者家属,来认尸的,刚到。”
“至于吗,没见过美女啊这么丢人……”
“据说是舞蹈家,常年在国外演出。那搞艺术的,气质肯定是与众不同,再加上长相和身材都是一绝,确实是美女。”
“那也不至于撞柱子上吧,这要是被领导知道了不得挨好一通骂,而且那咱们新来的方法医和小6,都是颜值担当,哪个还能比外人差了?没见识……”
“就是,我也这么说,那小王毕竟还是年轻,底盘不稳哈哈……”
徐墨背着别人取笑,却被赵非毫不留情地戳穿。
“咋,小徐你进去第一眼没看呆?”
“……我……我没有……”
徐墨尴尬地挠着头,有点讪讪。
——
两起案件叠在一起,一队的人员调度已经接近饱和。更何况,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一队队长自今天早上起气压极低,别说年轻人,就连路过进来蹭咖啡喝的姚澄亮都没敢多尬话,见他那张脸拉得像阎王爷一样又臭又长,便没自讨苦吃,冲其他人多做了几个鬼脸,倒完咖啡就溜了。
自昨天下午在公园现场查看过爆炸源残渣起,成辛以就已经对投放者的身份、作案动机有了初判。
先,爆炸物制作手法幼稚粗糙,极其简陋的低成本配置,最普通的倒计时装置,杀伤力也极其有限。
其次,爆炸生时虽是公园人流相对集中的时间段,可在那前后十几分钟里,案地点都没有游客出入过,可见投放之人并未预设任何明确的伤害目标,其更在意、或者说更感兴趣的,仅是爆炸过程本身。
这就意味着,制造爆炸的动机基本可以锁定为两种,一是反社会人格犯罪者旨在报复社会的随机伤害行为,二是纯粹的恶作剧;结合爆炸物本身制造特点来看,明显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
再次,从监控来看,在爆炸开始前一小时内,曾经携带能容纳下爆炸物的包袋进入过这间公厕的人中,唯一最符合犯罪动机推测的,就是一个身穿泛黄T恤的年轻人。监控画面看得很清楚,这个在案前四十分钟左右,曾经背着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进出公厕、疑似投放爆炸物的男生,戴着眼镜,满额头痘痘,文文弱弱,牛仔裤洗得白,动作幅度小,走路姿势拘谨,书包背在身前,一只手局促地抚摸着自己的裤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