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又给他添麻烦了,这个案子是她在跟,她却因为私人原因不得不避嫌,躲着相关涉案人员。
……
他的确面如冰霜,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成辛以此时两边太阳穴嗡嗡作痛,从在一队门口听到曲若伽大讲特讲当年的案子就开始痛,像有一根线,从他的两侧穴位插进去又穿出来,不停地弹动,每一个细微的起伏,都是几乎灭顶的痛……
她站在曲若伽旁边,头遮住鬓角,只有一半侧脸露出来,越惨白,灰败,越接近他三千多个日夜每一场噩梦里的模样。她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额角那时就已经有汗冒出来……她明明是不爱出汗的体质,可生理反应却还是那么快……与那时那么像……叫他仿佛瞬间陷回了声嘶力竭的梦里……狠狠跌进去……毫无回旋余地一般……
只能吼着喊停。
他心里冷得像一坨冰,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累积多年的恐惧。
所以,他只能像个无能的酒鬼一样,用暴怒来掩饰恐惧。
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
但幸好,幸好。
她说话了,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只知道她还可以出声音,没有像十年前那样,只能嘴唇开合,满脸无声的痛苦和决绝。他努力分辨她的唇语,却只能辨出将他打进无尽深渊的那一句话。
接着,她从他身边逃走,以为能藏得住手腕和掌心的指甲掐痕,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她躲进洗手间里,与十年前一模一样,躲的不止是他,还有别的什么,别的他至今都还不知道的什么。只有她自己能看得见。
他知道自己不该砸门,不该吓到她,可他真的疼得快死掉了。他必须马上见到她,看到她的脸,听到她开口说话……恐惧像狂风骤雨席卷而来,他太害怕了……
怕她又不能说话了,怕她哭,怕她消失,再一次消失,再一次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从无尽深渊歪跌下去,像从前一样,任他再怎么拼了命去抓,都只能两手空空……
……没事就好了……
……她被抵在墙角,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似的……但幸好……幸好她还在,一个手腕冰冷颤抖、却真实鲜活、能出声音说话的她,她还在。
……
可她却又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妈的……
她错在哪里……
到底错在哪里……
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错在哪里……
……
三千多天,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他习惯了对身边所有人都毫无温情,习惯了走到哪里都一张阎王脸,她不在,他很久没有放软自己了,他的声带甚至已经忘记了该怎么样,才能出以前对她说话时的那种声音。
……
额头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疼得连青筋都在颤抖。太痛了,他需要抽支烟,不然他会疯掉。
可她偏偏又重复了一遍,抵在角落里,唯唯诺诺的。
“……对不起……我……”
成辛以的右手猛地从墙壁上弹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逼她直视他。他的额头几乎就要抵上她的,呼吸如从前一般亲密交融,可他的目光寒戾,声线冰冷如铁,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你Tm道歉上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