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了个双肩包,捏着一把小小的碎花雨伞,细框眼镜,白色T恤,工作日不宜穿的未及膝牛仔短裙,脚上是双休闲好走的鞋子,白皙纤细的笔直小腿露在外面,腰与十年前一样细得不堪一握。
蓬松长梳成高马尾,面容皎净,似乎还画了一点淡妆,眼角柔媚,那双因为这几日通宵办案冒出来的乌青眼圈已然消失不见。
也许是实验室待得久了,没风吹日晒过,依然还清爽像个学生一样。漫长时光借着荏苒的美名无情践踏人,却竟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过半点痕迹。
成辛以挑挑眉,默默盯着“安眠药”
在楼栋门口皱眉望天、撑伞遮雨的动作,一直等她慢吞吞走出视线范围了,才看了一眼表。
七点二十二分。
这么早就起床出门,看样子时差终于倒过来了。
原地又等了一会儿,他下了车,远远跟在她后面。
她没有打车,就步行在雨里,步子慢得像只蜗牛。看似很谨慎,路上的小水坑统统绕得远远的,但实际上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完全没现身后有人在跟。当然了,以他的跟人水平,她也确实很难觉。
手里拿着手机,但看样子不是在看书,动辄抬头张望,偶尔笨呼呼比划方向——是在导航路线。
……
成辛以不自觉盯着她短裙下方那一对白皙小巧的膝窝,生出一种既好笑又好气的矛盾心情。
怎么,才十年而已,还真变成“人生地不熟”
的了?
——
方清月确实没有现身后跟踪自己的人。
案子告一段落,又正逢周六,她总算得闲睡饱倒好了时差,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番,打了点粉底遮住黑眼圈,又涂了口红,衬得气色好一点,嗅着丝丝雨水和潮湿草叶的气味,神采奕奕出门,搜出地址,去城西郊的那家熙阳岭养老院。
第一次去考察外公自己选的养老院,她不认路,所以当然得认认真真地看手机导航,自然不会知道身后十几米开外的人的无声讽刺。
——
方清月的父母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当年定情早、结婚早,生她也很早。她出生那年,外公还是部队里的高军衔干部,戎马半生,雷霆凌厉。她自小就与外公最亲,自记事起就总喜欢跟在外公身边听他说历史故事、讲兵法、跟外公学下棋。而她父母工作又忙,自初中以来,老爷子退休赋闲,就开始照顾她饮食起居。
高一那年,方爸爸生病去世,之后方妈妈就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年在英国工作。知道自己女儿是心里难受转移注意力,外公也由着她,从不强关心、硬干涉。自那之后,就是她和外公两个人共同生活。
作为大半辈子都待在部队里的老干部,外公虽然平时爱说爱笑,跟个老顽童似的,但骨子里却保留着最传统的正气和固执。
当年方清月决定去德国读研,他只因为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而去陪了一段时间,等她安定下来、学业步上正轨,他就毅然决然回了国,坚持自己一个人在国内生活。方妈妈一直尝试说服他去英国养老,可他却始终严词拒绝,硬说自己一辈子都要奉献给国家,绝不会去洋鬼子的地盘颐养天年。
时过境迁,如今方清月都三字头了,外公也已是七十八岁的耄耋老人。
可却依然不服老得很,犟极。
今年春节之后,他自己在家里不小心摔断了腿,居然硬是从受伤到痊愈,整个过程一直瞒得死死的,完全没叫母女俩视频时瞧出端倪。直到方妈妈有天跟十几年的老邻居聊天,邻居阿姨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们才知道这件事。
更甚,这老爷子怕以后闹严重添麻烦,伤愈出院之后,居然还自己无声无息去找了家养老院住。
她拐过最后一个弯,在养老院前庭门口站定,左右观察了一圈周遭环境,慢慢走进去。
——
几百米开外的墙角,成辛以把视线从她的背影上收回,落到门牌上时不禁有些意外。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边拨通号码,边转身欲离开。
一辆灰色宝马小轿车缓缓驶来,擦肩而过时,他下意识向驾驶座上扫了一眼。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也正在看他。两道视线相交,车里的男人似乎怔了一下,微微抬打量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越过他,继续开进养老院内。
成辛以停住脚步,回头望去,直到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了,他才低低应了一声,继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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